儒家義利之辨與現代社會

儒家義利之辨與現代社會


中國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信仰,所以利益當前是為首要,沒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凌駕其上,以致胡作非為,醜態百出,當權者尤甚,觀之今日中共官場與香港政治亂局,更是如此。

儒家孔孟講義利之辨,不是說不能講利益,而是說義在利之前,當利益危害道義之時,道義是作為人之行為更高的準則。利益在後,《論語》裡孔子的原話是「見利思義」,利可求,違義即止。儒家的義利之辨,既簡單且深刻。

「見利思義」原文出自《論語.憲問》。學生子路問老師成人之道,孔子說:「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

對完美人格的追求,成聖成賢,使儒家有著強烈的淑世濟民宗教精神。儒家與宗教,當中有同有異,同者,兩者都有超越性,宗教超越眼前現世,儒家超越現實利益,不同者,宗教在天堂彼岸,儒家在今生現世。

孟子上承孔子思想,最著力就是義利之辨,因其當時所處的戰國亂世,比孔子所處的春秋時代更亂,各國以富國強兵自保,以強凌弱,利益當前,道義視為迂腐,跟現今社會的世道人心,極為相似。

各國汲汲求利,上行下效,人民爭利,結果讓戰國更亂,人心之亂。《孟子》七篇,第一篇〈梁惠王〉開宗明義,就是講梁惠王問孟子,大老遠跑來,對魏國有甚麼利益?(粱惠王不是梁國的惠王,他是魏國之君,根據《史記》所述,因戰敗遷都大梁;《孟子》一書中稱他為「梁惠王」,「梁」是他戰敗的恥辱標記,這是孟子對他出言不遜的報復,緣由見於後文)須知道,孟子周遊列國推行王道仁政失敗,晚年與學生編撰《孟子》七篇,最令孟子重視放在著述開首的,就是「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也許同樣的說話,孟子對不同的君王說過,一次又一次的遊說失敗,讓他晚年回顧生平,寫在書中第一宗記事就是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叟,解為老人家的尊稱,我想廣東粵語也許更傳神―叟,老嘢也。「老嘢,你咁遠走來,對我國有何著數?」相信孟子當時應該受各國君王如此奚落閒氣不少吧?

然而,孟子沒有私怨大過天,用私人著述,數臭梁惠王的不禮貌對待(雖然暗換恥辱的「梁」字,讓他遺臭萬年),而是指陳爭利的惡果。

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土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

證之歷史事實,確是如此。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說:「《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所謂失其本,乃失仁義之本,人人爭利,致有上下交征利而國危之局。

一直以來,孔子都被作為專制王朝的代罪羔羊,五四如是,文革如是,韋政通雖是反專制學者,但在其名著《中國文化概論》裡,他對孔子的評價,還是比較持平,他說:「孔子與帝王的關係,是多半處於被利用的地位。」證之,中共在海外的「孔子學院」,也是如此。中共文革時推倒的孔子是真的,現在外海的「孔子學院」,推出來的孔子是假的。

往昔華夏社會還有儒家人倫道德維持日常教化,五四時期打倒孔家店,中共批孔,假孔子之名,行政治侵略,儒家道德教化盪然無存;人與人之間關係(儒家講仁,仁就是二人,人與人相處的人倫關係),只剩下人性中最惡劣的赤裸裸利益。儒家是宗教,一種當代新儒家牟宗三、唐君毅所謂的「人文教」。華夏信仰失落,是近代中國墮落的源頭。


(編按: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83期。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http://www.passiontimes.hk/4.0/regform.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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