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雨傘革命歷時接近80 日,旺角、金鐘、銅鑼灣三大佔領地,都在沒得到絲毫政治成果之下,悉數被清場。整個雨傘革命始於學界舉行為期一週的罷課開始,直至9 月26 日晚上的集會,學民思潮黃之鋒「突襲」公民廣場被捕,翌日惹來大批市民欲到政總集會聲援,惟當日警方封閉所有通往政總的道路,導致市民湧出夏愨道及干諾道中行車路時,警方亦沒有開放政總予市民集會,演變成佔領運動。
在當晚警方欲以催淚彈驅散示威者後,有市民應網上號召群眾到旺角聚集並佔領,另一方面,催淚彈亦迫使群眾到銅鑼灣聚集,形成三大佔領區。而旺角由於長期被政府及不同人士滋擾和攻擊,旺角忽然取代了金鐘成了主戰場,保衞家園的本土意識萌芽,有人笑說:「守過旺角的才是真男人」,但實際的是,守過旺角的才知道中共殖民的可怕,才知道保護本土的重要性,本土派佔領旺角並非指特定政治組織騎劫佔領運動,而是本土自治此政治意識的茁壯成長,甚至已超越金鐘「大台」所表達的政制改革訴求。亦即是說,香港獨立的意識,是由中共殖民的強權統治下孕育出來的。
旺角浴血60 日
自9 月28 日傍晚警方發射催淚彈開始,民憤一發不可收拾,亦鑑於干諾道中兩邊橋面乃高地,市民清晰可見催淚煙霧稀散,形成催淚彈沒有令群眾疏散,示威反而愈演愈烈,一直處於對峙局面直至清晨警方敗走。與此同時,網上有人呼召將佔領行動「遍地開花」,故當晚網上消息建議群眾到朗豪坊聚集再見機行事,而當晚由於警力大都被調至港島,九龍猶如空城,市民聚集得夠便一湧而出,旺角道至登打士街的彌敦道路段,以及部分砵蘭街和洗衣街至上海街的亞皆老街路段被佔領,佔領區域更曾擴展至廣東道和太子始創中心對出,但兩處佔領點則未能長期維持。
9 月30 日凌晨1 時54 分,旺角佔領區突然有一輛房車從亞皆老街駛進,以高速穿越佔領區,幸而示威者退避而不致傷亡,該房車往大角嘴方向駛去。其後司機以涉嫌危險駕駛被捕,此為浴血旺角的序幕。
而最嚴重的衝突發生於10 月3 日,自下午開始,大批反佔領人士到旺角,且人數倍多於示威者。反佔領人士四出挑釁指罵並推撞,甚至拆毀佔領區的帳篷及路障,及後更追打示威者、擲雜物等等。而不少示威者表示警方對衝突袖手旁觀,漠視市民安全,惹起示威者更大的怒憤,不少市民於黃昏下班後到旺角佔領區支持示威者,可是同一時間,學聯岑敖暉、學民思潮周庭以及佔中發起人戴耀廷均呼籲市民棄守旺角,撤回金鐘,以避免肢體衝突及流血,可是群眾對大人物的呼籲嗤之以鼻,直至約10 時後,衝突因人數不斷增加而再次激烈起上來,反佔領人士人數不及示威者,不斷被包圍並有肢體衝突,及後一眾反佔領人士敗走。當中最令人不齒的,就是不少反佔領人士涉嫌傷人後,警方沒有拘捕,只是將其帶離送走,更有在眾目睽睽下送上的士離開,惹起市民極大不滿。
當晚凌晨,警員在旺角朗豪坊準備交更之際,被大批示威者包圍,指摘警方包庇黑社會和縱容暴力份子,釀成旺角的流血衝突,要求警方交代,否則不會讓警車離開。另外,大批示威者凌晨在旺角多處包圍警方,於花園街逼退警方防線;警方又在銀行中心附近,在無警告下施放胡椒噴霧。擾釀一個凌晨,旺角的留守者對於守護佔領區的意識大大加強,在了解到警方會偏頗執法、厚此薄彼之下,市民更會監察警方執法,尤其對於警察「放犯」更為緊張,使警察難以優待「藍絲」。
經過10 月3 日的「旺角黑夜」,旺角的留守者像受了一輪專業訓練,大家的默契和行動力大大提升,亦加深了「要戰鬥」的思想準備。旺角的民眾了解到,他們要面對的,包括幾大組織不斷呼籲撤退金鐘、警察偏頗執法、反佔領人士挑釁衝擊、佔領區內有人欲組織大台勸退等等,都令旺角的佔領行動不利,可謂四面受敵,但打壓愈大,心志便愈堅定,亦萌生守護佔領區猶如守護家園的思考。
10 月17 日清晨5 時許,警方以清除障礙物為由清場,令彌敦道北行線通車,惟南行線有十數名佔領人士留守馬路,當中包括熱血公民,由於當時警方表明不會拘捕和宣稱是次行動不是清場,在談判遷移「示威區」不果後,當日彌敦道南行線未能通車,導致當晚光復北行線的一場勝仗。當晚北行線的細小佔領區內的擠滿示威者,揚言要開路,擴闊佔領區,而亞皆老街行人路亦迫滿人群,市民分別在朗豪坊對出和先達廣場對出欲以佔領亦未能成功,但警方已封了一條北行線作防守,然後警方以警棍瘋狂虐打示威者,並施以胡椒噴霧。約晚上9 時群眾先在登打士街突圍,迫令警方再度封鎖北行線,即彌敦道再不能通車。屆時5 小時,彌敦道亞皆老街的匯豐銀行路口找到突破位,在彌敦道北行線通車不足12 小時重新佔領,但十字路口卻未能光復,此佔領範圍直至11 月25 及26 日清場。
「光復北行線」後,直至清場前,警方對市民的暴力有增無減,無理拘捕、毆打無日無之,不斷宣示恐怖管治,廣華醫院急症室同樣因疑為警方暴力而受壓,警察經歷兩個多月,便神憎鬼厭,實在不無道理。
11 月25 日,警方協助執達吏清除亞皆老街路障,驅趕市民上行人路,市民一度被驅趕至砵蘭街近朗豪坊一帶,但由於途人眾多,加上警方不斷挑釁市民,更迫令市民離開,市民大惑不解,認為市民有使用行人路之權利,因而又惹來一波衝突,晚上7 時,警方包圍砵蘭街內的市民,白天用來拍攝錄像的移動梯子,在夜晚成了催淚噴劑的發射平台,警察動用了催淚水劑和胡椒噴霧驅散市民並拘捕,清空亞皆老街後,翌日就清空彌敦道,並大規模拘捕示威者,由於不像10 月17 日般有內裡的佔領者向外爆發,再佔領的能量已消減,加上曾出現有其他佔領人士出賣行動者,令行動者有所顧忌,再次佔領成功的機會大大降低,佔領旺角終告收場。
然而行動力轉移為合法的行人路遊擊戰——「鳩嗚革命」,意即聲稱響應梁振英到旺角消費支持小商戶的論調,四出遊走,不時呼叫政治口號。另一方面,群眾又將矛頭直指申請禁制令的潮聯公共小型巴士有限公司,指其小巴線的小巴違法佔路,要求警方嚴正執法,令警方現成了小巴的私人保安。
總結來說,整個雨傘革命,旺角的奮戰成了三大佔領區最觸目的主戰場,抗爭者同時面對社運內外的敵人,又要面對建制內外的敵人,身心已疲於奔命,但就成功牽制了警察對金鐘的佈防,尤其警方同時又要對港島的龍和道及中環有所顧慮時,旺角可謂功不可沒,而且實際上更成了主要戰區,雖然傳媒和一般港人都只留意金鐘所謂大台的政治明星一舉一動,但觀乎警方對旺角清場和金鐘清場的表現便可得知,旺角抗爭者比起金鐘示威者更能加重政府的管治成本,這才是有效的社會抗爭。
學界、佔中奪話語權無功而還
旺角佔領區不像金鐘,沒有離地的優雅、重覆的歌聲、矯情的苦行、橫蠻的糾察,旺角的留守者只有警察的挑釁虐打、頭破血流的受傷,因而孕育堅定的精神。佔領期間,學界亦坦言要奪回旺角的話語權,前學聯的「老鬼」陶君行更聲言「旺角係佢睇嘅」,意即陶能控制旺角的大局,可是兩個多月以來,不論學界還是和平佔中,或是細規模的政治組織(例如社民連)多番欲掌控旺角話語權,領導方向,抑或呼籲旺角留守者撤回金鐘,聽令於「大台」之下,都碰得一鼻子灰,無功而還,可見雨傘革命後,部分組織已與民眾脫離。
和平佔中發起人戴耀廷於9 月27 日凌晨宣佈於金鐘「佔領中環」,並於不足24 小時宣佈結束,及後和平佔中於10 月3 日,在「旺角黑夜」發生時分,正當爭取民主的市民被打之時,郤和學聯及學民思潮一同呼籲市民不要到旺角。及後又多次呼籲旺角群眾撤回金鐘,這明顯與旺角抗爭者的期望背馳,旺角的抗爭者渴求勝利,尤其經歷浴血、虐打,以至體制上的不公平對待,這就不只是政治訴求那麼簡單,這是嚥不下的氣,甚至是仇。加上「旺角黑夜」,學界和佔中出言孤立有性命危險的同路人,這樣的切割,絕對不亞於出賣打破立法會玻璃人士和與激進分子割蓆。因此戴耀廷一踏足旺角的十字路口中間發言,便立即被喝倒采,最後草草收場。對於旺角抗爭者而言,學界和佔中多次呼籲撤退和不支持,和具體行動策略的分歧,就斷定他們再沒可能於旺角有領導地位,以致旺角一直群龍無首,令政權難以統戰,與金鐘情景大大不同。
而學聯亦多次到旺角「摸底」,不論周永康還是陶君行,在旺角發言時都沒一個有好下場。而10 月19 日,學聯張秀賢在電視節目中更直言要重奪旺角話語權,雖事後有澄清,但上述組織欲把持各佔領區來增強談判籌碼,亦無可厚非,只是事與願違,對於直接與警察和黑社會衝突的抗爭者來說,所有組織都是離地,都沒有資格領導,甚至沒有義氣。
本土意識佔領旺角 香港人的自強運動
經歷60 天的旺角佔領行動,換來破頭的鮮血、無理的拘捕、藍絲的挑釁、警察的喝罵、放犯的見證。一眾旺角義士餐風露宿,政府卻頭也不回,只帶來行禮如儀的對話騷,寸步不讓的是港共政府,面對不再是服務香港人的政府和警隊,守護家園、自己香港自己救的意識自然萌生,這就是本土意識的第一步,換言之,本土力量是由極權打壓出來的。
港英統治末期,港英政府開放香港的代議政制制度,香港人的政治意識提高,從而對自身的權益有更深入了解,加上中英聯合聲明已訂明2007 年後,香港人可自行訂立議會和行政長官的選舉制度,奈何中共政府一再搬龍門,以釋法去窒礙普選進程,加上泛民主派數十年來亦未能爭取絲毫,爭取方法亦見成效不彰,又不願推進較激烈手法去爭取民主,即使雨傘革命,一眾泛民議員都只是跟隨群眾,而他們在佔領區被罵和被喝倒采的畫面亦不勝其數,可見群眾已了解到泛民已脫離群眾,泛民已在爭取民主路上被唾棄。
再者,雨傘革命證明中共接管香港只是實施殖民管治,不理港人訴求,而比港英政府更不堪的是,前殖民主英國政府尚為民選政府,有反對黨制衡,如今中共殖民,財大氣粗,即使申訴至聯合國都可能不得要領。在市民意識相對數十年前大大提高的香港,面對中共殖民極權方式管治的打壓,傳統的程序公義、工具理性等價值已一一消磨。得知中共的可怕,「守護家園」的念頭就自然萌生,本土意識基於極權打壓下迅速孕育。在旺角佔領區,抗爭者在不斷打擊下,本土意識就逐漸佔領旺角,這才是令到泛民、雙學、和平佔中等組織一直不能在旺角受歡迎的主因。今後,本土意識將一發不可收拾,爭取民主的方向再不是民主回歸、建設民主中國,新一波的民主運動必然會與大陸切割,成為香港人的自強運動。
(原文刊於第二十五期《熱血時報》,於2014年12月21日免費派發。 請支持文化抗共,訂閱《熱血時報》:http://www.passiontimes.hk/?view=reg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