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一年八月
地下房間內,換了是一支懸吊的光管照出一份幽深冰冷的藍,易空把一個赤裸男人紮緊在一條木樁上,綁得有如藤纏樹一般錯綜複雜,只露出頭顱。接著,再從兩端綁繩,把他吊起。天氣悶熱,易空弄得滿身是汗。
易空打開男人的錢包,裡面有數千元,三張不同銀行的信用卡,一疊名片,一本小小的電話簿。從那一疊名片及那本電話簿看來,這男人也應該是相識滿天下,當中還有些算是公眾人物的朋友,此人的失蹤應該會得到注意吧!易空心想。
從錢包裡拿出男人的身分證,易空卻不認識他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印象,可能他即使有些公眾人物的朋友,卻也只是平民百姓而已。易空看著他的姓氏,是跟自己同姓的。這也沒關係,殺一個同姓的人,跟殺一個不同姓的人,根本毫無差別,姓氏只不過是一個象徵罷了。易空根本毫不在意。
易空看著牆上的記號,數說著︰「王、正、正、正、正、正、正、正、一。」
開始第五年了!
此時,被綁起的易先生醒來,一聲呻吟。
「第四十一位死者,易先生你好!」易空禮貌地說。
「你是……?」易先生驚覺說。
「易先生……你該已感到不妙吧!」易空壓低聲音,輕聲說。
易先生看見自已被懸吊的狀況,用力掙扎,說︰「你想怎樣?」
易空說︰「那你呢?」
易先生眼光閃出殺意,說︰「我想殺死你!」
易空笑道︰「唔……不錯!」
易先生詭異地大笑︰「嘿嘿嘿……」
笑聲迴盪在地下房間……易空看著易先生的臉在變,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易空一驚,睜開雙眼,回頭一看,易先生仍然昏睡在懸吊的木樁上。
「竟有這種事?」易空定過神來,說。
易先生驚醒,叫道︰「這是什麼地方?」
易空說︰「第四十一位死者,易先生你好!」
易先生掩不住驚恐,叫道︰「這是什麼意思?你想怎樣?」說著,地上出現了一灘水,易先生失禁了。
易空見狀,有點失望,說︰「你不是夢中那樣呢!真是……」
「真是什麼?我不認識你……什麼夢中?快放開我!」易先生聲嘶力竭地狂吼道。
「啐……啐……放你?」易空搖頭,說︰「你知不知道你來到只有一個結局?」
「什麼……什麼結局?」易先生叫道。
「死!」易空冷道。
易先生只是雙目呆滯看著易空,沒有其他反應。
易空笑道︰「好!看來你已經有受死的覺悟了!那麼開始吧!」說著,把易先生拉向腳後那方,然後再向頭部推進。
「卜」沉重的撞擊聲,易先生的頭硬撼在牆上,然後叫出一聲︰「嗚噢……」
易空狂喜,再拉易先生往後,說︰「嘿嘿……再來!」
「卜」同樣沉重的撞擊聲,易先生再發出︰「噢啊……」
易空再說︰「再來。」
接著,「卜卜卜卜……」之聲連接沉重而沉悶地重覆,不知過了多久,易先生也不知在那一下撞擊死去,頭顱早已被撞得變形。易空忘形地撞,狂喜地笑。
翌日,易空抬起易先生的屍體連木樁,到屋旁焚化。
易空看著火焰,心裡好像清楚明白,自己無論怎樣胡亂地繼續殺人,即使當中錯漏百出,也會繼續無聲無色。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易空只是相信世界在變,某程度上已變了由他為所欲為的世界。主權移交這幾年來,他就是如此的殺人,一個又一個落在他手上,卻沒有在社會上得到注意,這並不是巧合。
巧合,不可能不斷重複四十一次的。
即使,這個易先生在社會上有著的連繫,他的死,就是僅此而已。易空腦海裡,浮現起英國國旗與香港區徽的落下,接下來是中國國旗跟特區區旗的昇起。
然後,易空便駕車下山,到處游盪。幾個鐘頭後,易空在深水埗桂林街泊好了車,在一個小販檔買了一碗碗仔翅來吃。可惜,易空吃了兩口便感到有點失落,心道︰「這不是碗仔翅。」放下了碗,便離開了。接著,易空沿著欽州街向著南昌邨方向行,經過西九龍廣場,再經過深水埗警署。易空一邊行,一邊想起以前曾經也來過這裡,記得在前面還有一個深水埗碼頭,少時曾經在那裡釣魚。不久,易空也來到這裡,看見深水埗碼頭早已經不在了,而且變成了一個公共屋邨地盤,工程也大致完成了。易空忽然想到除了人有生死外,就連地方也有生死,然而地方的生死則是人為的。
就好像自己殺人一樣。
也好像剛才吃過的碗仔翅一樣。
易空又唱起︰「霓虹亮透晚上,把城內也照亮,猶豫在馬路上,只求在這午夜,找一個新方向。
皇后像公園裡,光芒密佈結聚,遙遙望向對岸,海傍萬點燈光,多淒美的境況。唯願到處去看這黑夜,願去闖蕩。
隨著路燈牽引,她朝著我靠近,名字沒有去問,只求共我放任,星光裡飛車去。祈望我倆佔有這黑夜,搭上這架快車。
燈光裡飛馳,失意的孩子,請看一眼這個光輝都市。
再奔馳,心裡猜疑,恐怕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
八月二十八日,消防隊目趙順安在西貢大浪西灣拯救一名遇溺的十五歲少年時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