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溫) (第二章重溫) (第三章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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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重溫)
8.1
「你說什麼?」倪子淇對這要求感到難以置信,同時發現李逸權的下體微微凸起,其實自從他看到汪子傑和莊嘉儀做愛後,他一直對倪子淇的身軀十分感興趣,既然大家打算長期安頓下來,他無法再抑制心中的慾火。
「妳跟我上床,我承諾在脫險之後,會給你大量金錢和豪宅,妳拼命討好男人,都是想過著奢侈的生活吧!」李逸權輕托倪子淇的下顎,不料被後者猛力拍開了。
倪子淇高傲地道:「若是在一般情況,我還會考慮一下。但現在連活命離開這裡也成問題,還要我服侍你這種醜八怪,簡直是妄想。你給我快滾,不然我就叫小綠來教訓你。」
在朝不保夕的日子裡,金錢只不過是一堆寫了數字的廢紙。想換取性服務,倒不如直接給對方午餐肉。
「哼!」李逸權心懷怨恨地離開,心忖:「妳這個臭婊子,妳以為我真的沒辦法對付妳嗎?」
8.2
轉眼間便到了晚膳時間,眾人本以為可以享用豐富的大餐,卻發現只有兩大鍋即食通心粉及羅宋湯,負責主理的張巧霞道:「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所以不能每餐也那麼奢侈。」
倪子道嘗了一口通心粉,道:「清淡還清淡,味道也用不著那麼淡吧!妳沒下調味料嗎?」
張巧霞也吃了一口,道:「是嗎?我倒覺得味道恰到好處,吃太多調味料不健康呢!」
吃慣了大餐的李逸權本想開腔辯駁,但當他瞧著倪子淇一臉不滿,心想這或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好了!既然大家也齊集至此,我便順便商討關於內鬼的事吧!」班尼站了起來,一臉凝重道:「小綠,我懷疑你勾結其他恐龍,意圖對我們不利。」
「你別胡說!」小綠向班尼怒目相向。
班尼道:「我當然是有證據。傍晚時份,你是不是在商場外圍怪叫了幾聲?」
小綠道:「是、是又如何?」
「我在二樓看得一清二楚,在你離開之後,有幾頭小型的兩足恐龍經過你原來的位置,這還不是你私通恐龍的證據?」
「我……」小綠無言以對,其實那時候他剛被倪子淇趕走,但求偶的情緒卻未發洩,本能驅使下作出了這種恐龍化的行為。
許寧靜道:「班尼,你所指的兩足恐龍是不是全身長了毛,像鴨子般大小的?」
班尼道:「是啊!妳怎會知道?」
許寧靜道:「其實這些小恐龍在下午時份已經在商場外圍出沒了,並不是小綠叫過來的。況且,半龍人只能跟同類的恐龍溝通,小綠對應的品種是三角龍,又怎可能跟這些兩足恐龍溝通?」
班尼倒是給許寧靜辯倒了,道:「那就當我誤會小綠了。但還有一件事要弄個明白,小紅,妳為何剛才老是嗅著沈潔盈,是不是對她有不軌企圖?」
小紅心中一驚,道:「不!我只是覺得她身上有種奇怪的氣味……」
班尼道:「哼!我看妳是垂涎她的嫩肉吧!」
「才不是!你們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小紅急得快要哭出來。
許寧靜嗅了沈潔盈的身體好幾下,發現她的下半身果然隱約傳來一陣異味,揭開她的裙子窺看後,便道:「她來經了。」
誤會解開,但班尼剛才的舉止卻破壞了和諧的氣氛,這頓晚餐在幾乎沒有聊天的情況下結束了。
難得凝聚的團體精神在頜仔離隊、程奕琛自殺後變得蕩然無存,人類和半龍人之間再度互相猜疑。
可是,他們也沒察覺到,真正將陰謀付諸實行的,其實另有其人。
8.3
月亮和星星被烏雲淹沒,僅有傢俱陳列室的大廳亮著燈,成為黑夜中的唯一光芒。
「還沒睡吧?」李逸權輕輕推開了房門。
倪子淇翻了下白眼,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來騷擾我嗎?」
「別生氣,我帶了好東西給妳。」李逸權右手握著紅酒,左手則提著兩個放了冰塊的玻璃杯,滿臉笑容地走過去,道:「剛才那頓飯那麼清淡,我看妳還是意猶未盡吧!所以我特意在超級市場精挑細選了一枝八二年的葡萄酒,來!我們喝一杯吧!下午的事別放在心上了。」說罷,便打開了酒瓶,斟滿了兩杯酒。
這提議倒是很稱合倪子淇的心思,她稍為釋放戾氣,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小器。不過,你可別以為可以灌醉我,然後打我的主意,我多年來為了應付不同的男人,可練出了一般人望塵莫及的酒量。」
李逸權笑道:「我當然不敢,況且如果我想灌醉妳,也應該用XO這類烈酒吧!」
倪子淇當然也不會盡信李逸權的說話,但她見這枝酒是新開的,認定李逸權沒機會下迷藥,便不防有詐跟李逸權對飲,細心享受清爽甘甜的味道,不料喝了幾口後,忽然感到頭暈腦漲、渾身赤熱,正想站起來,卻雙腳發軟,不由坐在床上,邊伸手撫摸酥胸,邊發出嬌媚的浪笑。
「嘻嘻嘻!今晚我就要操得妳死去活來。」李逸權露出禽獸般的淫笑,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可花了不少功夫,先把稀釋了的興奮劑和清水雪成冰塊,再各自放在不同的杯子,成功瞞過了倪子淇的耳目。
8.4
自從被倪子淇趕走後,小綠一直鬱鬱寡歡,連小紅主動來交談也毫不理睬,獨個兒躲在一角。
「她一開始不是很喜歡我、很倚賴我嗎?為什麼態度突然變得那麼冷淡?其實我只是想一輩子守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只不過我這副身軀……唉!如果我是一個普遍的人類,又或是如龍一般高大俊朗,她就會願意接納我嗎?」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綠終是無法忍耐單思之苦,悄悄地走近倪子淇的臥房,便聽得裡面傳來急促的呻吟聲。這些聲音挑動了他的情慾和好奇心,輕輕推開了門,卻看到一個無法接受的畫面。
全身赤裸的倪子淇正騎在李逸權那肥胖的身軀上,不斷有調奏扭動蛇腰,被興奮劑衝昏了理智的她已不顧得對方是誰,像一頭發情的母豬般,本能地發洩自己的慾火。
這畫面跟小綠腦海中的記憶重疊起來,有一天他因為跟顧客爭執,被老闆解僱而提早回家,甫進入睡房,驚見新婚嬌妻正跟另一名男子在床上纏綿,一怒之下從廚房取出利刀斬殺二人,直至被警方拘捕的一刻,他也沒後悔過把這對姦夫淫婦殺死。
獸行得逞的李逸權全神陶醉於淫樂之中,直至聽到門口傳來了憤怒的低鳴聲,才驚見小綠屹立在門口,通紅的雙目流露出巨大的殺意,便連忙掙扎起來,害倪子淇跌在地上。
倪子淇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見小綠一張咬牙切齒的表情,厲聲道:「我有批准你進來嗎?」
「妳這個賤人!」小綠聲嘶力竭地叫著,奮力衝前,頭上的三顆尖角輕易貫穿了倪子淇的胴體,並一口氣撞碎了落地玻璃奔至露台。怒氣未消的他把已然斷氣的倪子淇揪了下來,不斷摧殘她的屍體,大量鮮血從二樓流到商場的外圍。
「救命呀!半龍人發瘋了!」嚇破了膽的李逸權僅穿上了短褲便衝了出去。但小綠哪會放過他?立刻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他。
就在利角快要貫穿其背部之際,李逸權及時往側飛撲,而小綠則收制不及,利角觸動火警鐘,商場各處響起的刺耳警號驚動了其他人。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李逸權在地上倒爬著,見龍一和許寧靜率先趕來,便躲在他們身邊,罵道:「這傢伙發瘋了,突然走進來殺掉了倪子淇,然後纏著我不放。」
「你們滾開!不然我就連你們一併殺掉。」小綠用力地呼吸著,鼻孔噴出了可見的煙氣。
許寧靜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小綠,你先冷靜下來吧!」
「不可原諒!他們不可原諒!」小綠嘶聲怒叫。
同為半龍人的龍一深深感受到小綠那份憤怒,自知無法以理說服他,便果斷地衝上前交戰。雖然盛怒之下,小綠的氣力大增,但戰鬥技巧卻遠遠比不上龍一,加上受地形所限,幾下揮拳不中後,便被龍一從後扣著脖子,立感呼吸困難。
小綠再三轉身也無法甩掉龍一,索性朝倪子淇臥室的露台奔去,有同歸於盡之意,迫得龍一立即鬆手,而小綠則撞破了圍欄,順勢跌到商場外圍。
「龍一,你沒事吧?」許寧靜走進了倪子淇的房間,見那美麗的胴體變得血肉模糊,令她心中戰慄。她從露台望出去欲尋找小綠的所在,卻不見其蹤影,反而留意到樹叢加劇晃動,陸續有一些肉食性恐龍從中走出,想必是被血腥味和警號聲引來,半龍人的糞便氣味已無法再掩飾人類的存在。
許寧靜回到大廳,見其他人都已經聞風而至,便道:「有很多恐龍正湧過來,我們快乘車離開這裡。」
小紅左盼右顧,問:「小綠在哪?」
許寧靜道:「這……待脫險後我才慢慢解釋吧!」
8.5
方寸大亂的人類們在半龍人的保護下快步走出了商場門口,便見一批肉食性恐龍從右邊趕來,牠們大小、種類不一,像一批打著寶藏主意而臨時成軍的強盜,眼中只有鮮美的血肉。
龍一讓人類先走,自己上前迎住廝殺,比起前幾次的戰鬥,他的招式運用得更純熟,反射神經亦快了不少,他的雙臂化成了一道無形的界線,幾頭肉食性恐龍在他的勇武下不敢越過雷池半步。
可是,當迅猛龍出現在面前時,龍一的攻勢卻遲疑起來,不慎讓兩頭迅猛龍繞過自己撲向仍在狂奔的人類們,可惜自己仍要堅守崗位。
被追上的阿劍旋即舞動他的尾巴,把那兩頭迅猛龍迫開了半步,可是他的攻擊毫無章法,白花了大量氣力。那兩頭迅猛龍則伺機而動,捕捉他露出破綻的一刻。
許寧靜、班尼、張巧霞、沈潔盈、小紅都已擠進了吉普車內。姚鴻堅回頭一望,見阿劍面臨大敵、速度逐漸緩慢,決定走上前幫忙。他拿起汽油運輸車的放油管,向左邊那迅猛龍噴上汽油,再以頸鏈上的火刀火石製造出火花。微細的火花觸碰地上的汽油,燃起的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到那迅猛龍身上,教牠痛苦地死在高溫下。
姚鴻堅正想照辦煮碗對付另一頭迅猛龍,不料被對方搶先按在地上撕咬,甫噴出來的汽油沾滿了兩者的身體。
阿劍立即用尾巴把那迅猛龍打翻,上前細看姚鴻堅的傷勢,發現他肚皮已被劃出一道口子,血淋淋的腸子外露在空氣之中。
「走啊!」姚鴻堅發出最後的聲音,好不容易爬到汽油運輸車旁邊,再以製造火花令自己燃起,繼而令車子發生大爆炸。
在姚鴻堅被大火吞噬的一刻,他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從他錯手殺死馮錕後,強烈的內疚感一直折磨他的良心。現在可以犧牲自己來拯救同伴,可說是抵消了自己的罪孽,此生無憾。
汽油運輸車的爆炸非同小可,剛才那迅猛龍自然首當其衝炸成稀巴爛,其他的恐龍也在本能的驅使下感到懼怕,紛紛逃命。
8.6
危機暫時過去,但爆炸所引起的大火卻無法撲滅,甚至波及商場,轉眼間這個世外桃源變成了一片火海。眾人只好坐著吉普車到附近的平原,確保周遭安全後,便開始交代來龍去脈。
「當時我跟倪子淇在進行性交易,不料小綠突然跑進來襲擊我們,然後我就跑出來求救了。乞嚏!」李逸權為免惹人非議,把使用興奮劑一事隱瞞起來,而大家也知道倪子淇以往都會為了錢跟男人上床,所以也沒有懷疑他的說話。
張巧霞埋怨道:「這些半龍人總是喜歡添麻煩,早知如此,我就不對他們那麼好。」她望著龍一,怯懦地道:「這傢伙會不會再度發瘋?」
「放心!龍一這些日子來都用心保護我們,只要在他恐龍化之前注射抑制劑就可以了。」許寧靜立即替龍一辯護。
「用心?我倒未必。」班尼語帶懷疑地道:「剛才龍一跟一眾恐龍對峙時,我留意到他故意放兩頭迅猛龍過來,才招致姚鴻堅慘死,說不定他是讓同類優先享用我們。」
龍一道:「我承認在對付同一品種的恐龍時有點遲疑,但我絕對沒有對你們有不軌的企圖。況且,如果我有心致你們於死地,你們現在還能站著說話嗎?」
班尼登時無言以對,心忖:「這傢伙何時變得那麼能言善辯?一定是寧靜教他的,在這樣下去,說不定……不可能的,我有什麼比不上這頭怪物?」
8.7
一夜漫長,眾人各有所思。人類擔心自身的安全;阿劍因剛才緊張的戰鬥而累得呼呼入睡。
龍一則對自身身份產生迷思-究竟將來需要抉擇時,自己應該站在哪一個方?當雙方的立場發生衝突時,他若要保護另一方的周全,就得徹底捨棄另一方。
小紅的坐在湖邊發愁,她並不是因為受到其他人責罵而內疚,而是擔心不知所終的小綠。團隊中只有許寧靜洞悉她的心事,便坐在她旁邊,道:「放心吧!小綠有自保能力,應該不會有事的。只要追求的目標是一致,將來就會有重聚的機會。」
小紅憂心地道:「但是,小綠幹了這些事,你們還會接納他嗎?」
「那當然吧!只要小綠誠心悔過,我們一定會原諒他。」許寧靜這只是權宜之說,她倒是願意原諒任何一個人,但其餘的人類倒未必認同她的想法,又說:「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是無法預料,妳不要胡思亂想了,只管安守本份就好了。」
這番勉勵的說話反而觸動了小紅的自尊心,她道:「其實最應該被遺棄應該是我,明明是半龍人,卻從未為大家帶來半點貢獻,總是拖後腿。」
許寧靜說:「妳只是還未發掘自己的長處而已,況且我們每個人都有缺點,又有什麼資格嫌厭別人拖後腿?如果我可以再關心半龍人多一點,早點洞悉他們的心事,那頜仔和小綠就未必會離開我們,倪子淇和姚鴻堅也不會死。」
小紅道:「不過在我心目中,妳是人類之中最本事的一個,一直很用心去尋找生機和維繫大家的關係。」
「妳真會說話。」許寧靜撫著小紅的頭,道:「回車裡休息吧!說不定明天又要趕路了。」
8.8
晨光把天上的星斗吞噬,照耀漆黑的大地,商場的大火足足燒了一整夜,如今所有設施和物資也變成了一堆無法辨識的焦炭,空氣中仍殘留一陣令人窒息的氣味。
沒有據點、沒有物資、也沒有新路線,山窮水盡的境況令人茫然不安,只有沈潔盈不諳世事,徑自從背包中取出畫紙和粉筆,繼續自娛自樂。
突然,周遭的廣播器發出了一些聲音,眾人立時用心聆聽。
「各位困在侏羅港公園的人士不用慌張,我們是聯合國組成的救援部隊。關於恐龍脫逃一事,我們深表歉意並承諾會作出合理的賠償。但現在情況已經受到控制,請大家立即前往機動遊戲區。重覆,請大家立即前往機動遊戲區。我們會保護你們的人生安全,並會儘快安排你們離開。」然後,這段話又以不同的語言再廣播一次。
這消息對生還者來說無疑是天下的喜訊,心中的懊惱頓時煙消雲散。
李逸權在附近的告示牌細看公園的地圖,喜道:「機動遊戲區是位於貝澳灣的原址,從這裡乘車子去,不用十分鐘的路程。」
張巧霞道:「這次事故害我東奔西逃,連祖屋祖墳也沒了,沒不賠我十億八億元,我可不會妥協。」
許寧靜思索了一會,道:「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自從恐龍逃脫後差不多過了四天,公園方面一直沒發佈任何資訊,亦沒有見到任何救援隊的足跡,為何突然會召集生還者呢?」
班尼道:「大概是救援部隊現在才控制了場面,於是呼喚還未發現的生還者主動接觸吧!中國有句諺語『遲來好過不來』,我們還是趕快起行,免得夜長夢多。」
「不過……」
「好了!待脫險後,妳才玩偵探遊戲吧!」李逸權打斷了許寧靜的說話,他已率先坐上了駕駛座,啟用引擎。而張巧霞亦連忙坐在鄰座,一臉期待,像是一下車就能收到賠償。
礙於眾人的壓力下,許寧靜不得不從,她倒是擔心半龍人的將來,再次向他們保證:「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們過正常的生活。」
三名半龍人點頭默許,與其說他們別無選擇,倒不如說他們相信許寧靜。
8.9
阿劍和小紅坐在李逸權駕駛的吉普車後座,而一輛車則又班尼負責駕駛,龍一坐在鄰座,許寧靜和沈潔盈則坐在後座。
車子駛到連接各區的馬路後,路線變得順直平緩,車速漸增。
「寧靜姐姐,姚叔叔在哪?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乘車子?」沈潔盈突然開腔,昨晚她被抱進車子最深處,沒看到姚鴻堅壯烈犧牲的一幕。
許寧靜倒是有點不知所措,忙道:「姚叔叔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辦,辦完了就會來找我們。」
一直以來,主要都是姚鴻堅照顧沈潔盈,現在這責任自然落在許寧靜身上,她細看沈潔盈的粉筆畫,首幾張是眾人在商場內的安逸畫面,接著卻是化成廢墟的商場。雖然畫功粗糙,卻挑動著她的情緒,痛惜一日之內就失去了五名同伴。
而最後一幅圖卻令許寧靜十分在意,畫中有好幾個穿藍色制服的人拿著步槍四處掃射,另有兩個倒臥在血泊之中。
許寧靜立時追問:「妳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這個畫面?」
沈潔盈瞧了那畫作一眼,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激動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許寧靜為免挑動沈潔盈的情緒,忙把那畫作藏起來,心忖:「這可能是一些她不願記起的畫面,卻下意識畫了出來,難道這是她跟我們相遇之前發生的事情?」
後面的吉普車忽然搖擺不定,張巧霞罵負責駕車的李逸權道:「你今天喝過酒嗎?」
李逸權顫聲道:「不……妳看看倒後鏡。」
張巧霞看後也登時發出驚叫,驚動了其他人。
原來一頭全身灰色的兩足恐龍正從後追趕著他們,距離更越來越近。牠身高約兩公尺半、身長七公尺餘,巨大的頭顱上有著細小卻銳利的眼睛,牙齒尖銳卻疏落的血盤大口足以一口吞噬一個成年人,不時會發出震嚇人心的哮叫,加上短小的前肢、粗壯的後腿和尾巴,鮮明的形象不用介紹也有很多人知道牠的品種-暴龍。
8.10
暴龍,英文為「Tyrannosaurus」,出沒於白堊紀晚期的美國和加拿大西部,被譽為恐龍界的霸王。
對比起靈巧的迅猛龍,暴龍一貫給人的形象都是以力量見稱的笨重型恐龍,但牠的最高時速是可達五十五公里,眼睛亦非只能辨識會動的東西,靈敏的嗅覺協助牠尋找獵物或腐屍,被牠盯上了絕非是九死一生!
轉眼間,那暴龍已經追貼了後面的吉普車,雖然牠比電影裡的形象細小得多,但威力一點也不弱,伸首一頂,衝擊力令車子上下震盪,被撞碎的車尾玻璃濺向飽受顛簸之苦的乘客們。
車子正在行駛中,而暴龍亦非站在車上襲擊眾人,龍一的戰鬥力實在無用武之地,看著同伴受襲亦愛莫能助。
龍一見那暴龍再度來襲,準備從車上躍下來跟牠戰鬥,即使沒有戰勝牠的信心,也可以阻截牠的攻擊。
但在龍一行動之前,小紅已搶先打開車門再攀到車頂上。面對比自己體積大十多倍的掠食性動物,她不免怯懦起來,但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為團體作出一點貢獻,藉著不斷深呼吸和拍動翅膀,終是讓身子飛了起來。
但小紅還未完全掌握飛行的竅門,甫離開車頂便被拋離到老遠去,但憑她的努力總算在短時間內追上大隊。
南翼龍,英文為「Pterodaustro」,出沒於白堊紀,有著鬃毛形狀牙齒的牠以甲殼動物、浮游生物、藻類等水中動植物為食。也是基於嘴巴的構造,牠在翼龍品種中算是最低攻擊性的一種,要小紅在暴龍身上弄一個小傷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她只好在那暴龍面對晃來晃去,成功稍為引開牠的注意力。
那暴龍只顧抬頭咬向小紅,步速大幅下降,不久便撞中了一個掛在樹上的蜜蜂巢,最後在無數蜜蜂憤怒的騷擾下暫時放棄了獵物。
小紅好不容易飛回原來的吉普車,只見她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如跑了一趟馬拉松。
張巧霞笑著道:「妳這小東西還有點本事,不枉我在商場時別照顧妳。」
小紅雖然渾身疲累,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阿劍見小紅被稱讚,竟產生一絲羨慕。以往他為了討幾口飯和害怕受罰而努力工作,反正做得再好也不會獲得額外的獎賞,所以從來只會按章辦事,事不關己的事情絕不會理會。但這段日子裡,他看到人類們對龍一的依賴,開始對英雄產生憧憬,姚鴻堅的犧牲、小紅的冒險更令他對自身價值產生迷思,昔日自私自利的懶散性格反而令他自卑起來。
眾人滿以為危機過去,冷不防另一頭暴龍從叢林中撲出,張口就咬,把張巧霞旁邊的車門扯了下來。
張巧霞登時失聲尖叫,身子不斷往李逸權的方向擠,令他把控制盤猛然向右拐,而張巧霞卻因為相對力直接給拋出車子外,在粗糙的地面磨擦下渾身是傷。
「快停車!」許寧靜喝令李逸權,後者反而全速前進,迫得班尼只好加速以免相撞。
許寧靜遠眺著被暴龍一口叼著的張巧霞,對方的眼神由無助變成怨恨,沙啞的慘叫聲彷如一道惡毒的魔咒,令人心有餘悸。許寧靜更是低下頭來,被良心責備得快要哭了。
班尼從倒後鏡看到許寧靜的樣子,道:「妳也不要難過了,張巧霞的死又不是妳造成。況且,用她一個人來換我們那麼多人的性命也是划算吧!」
許寧靜嗔怨道:「班尼!」
班尼道:「我知道妳又想說『人命是無價』這些大道理,我也不跟妳爭辯誰的性命比較貴、誰的性命比較賤,但是如果我們剛才停車,很可能非旦救不了她,自己還會賠了性命,這樣做又值得嗎?」
許寧靜問:「如果剛才落單的是你,其他人卻說出這種冷酷無情的說話,你會有什麼感受?」
班尼道:「那就只能怪我倒霉了。」
許寧靜問:「那麼,如果是我呢?」
班尼登時語塞,有時候他真的很討厭許寧靜偏執的一面、討厭她總是以感性蓋過理性、討厭她為了一些不設實際的理想而自尋煩惱,但另一方面又會被這種性格深深迷倒,儘管會跟狂蜂浪蝶逢場作興,最喜歡的人還是她。
8.11
一行人沿路沒再遇上任何障礙,未幾,終於到達機動遊戲區。該區被一層厚厚的鐵牆包圍,放下了鐵閘的入口處兩旁各築起了一個臨時哨站,站內的數名士兵立時以步槍指著緩緩停止的吉普車,並透過擴音器問:「你們是什麼人?」
班尼率先下了車,舉起雙手道:「別開槍,我們是應廣播來集合的生還者。我們一共有七名人類,當中有三名外觀比較特殊,我們希望得到你們的庇護。」
「等一下。」一名士兵說罷,便拿著對講機說話,由於距離太遠,生還者們也無法聽出半句。
許寧靜看著士兵們,若有所思,突然走上前跟班尼道:「慢著!他們不可以盡信。」又取出了一張畫紙,煞有介事地道:「這是沈潔盈的畫作,這些穿深藍色制服的人曾經濫殺無辜。」
班尼道:「一個智力有問題的人畫的畫豈可當真?說不定是她之前看過一些戰爭電影,即興繪畫出來。」
在旁聽著的李逸權插口道:「就是呢!難得找到了安身之所,又有軍隊保護離開,即使要我做牛做馬,我也不願意離開。」
「但是……」
「你們依指引進來吧!」士兵打斷了許寧靜的說話,只見閘門緩緩打開,十名持槍的士兵分成兩列走了出來。事已至此,他們只有硬著頭皮進去。
機動遊戲區建於南大嶼山的沿海一帶,它的功用與優閒娛樂區相當,也是先讓那些比較膽小的遊客適應恐龍的世界,最具代表性的是一條長達四公里的來回觀光列車,乘客可以坐在安穩的列車裡往北俯瞰恐龍們的生態,但此刻所有機動遊戲也停止了運作,後備電源全部用在區內臨時搭建的軍營。
可惜,迎候眾人的並不是接風洗塵的盛宴,而是士兵們冷漠對待和不懷好意的眼神,莫說危機意識重的半龍人,連人類們也感到不對勁。
一名禿頭壯漢在士兵的跟隨下走了出來,他鼻大唇薄,頂著一對曲折眉毛的雙目如獵鷹銳利,雖然相貌普通且中年發腹,但下盤穩健,散發出一種令人不敢觸犯的嚴肅氣派,軍服肩上掛著三個繫上藍絲帶的金屬勳章道出他地位超然,他道:「我叫賈偉雄,是這裡的負責人,任何人也要依從我的命令。你們逐一通報姓名和年齡吧!」
李逸權見對方外貌跟自己有幾分相似,覺得應該容易相處,便笑著走了上前,道:「你好!我是李氏財團的主席-李逸權,你們有直升機嗎?我想立即離開這個……」話未說畢,便被賈偉雄一拳擊中臉頰,連臼齒也飛脫出來。
李逸權撫著紅腫的臉頰,驚怒交集地道:「你在幹什麼?」
賈偉雄目無表情地道:「我只叫你通報姓名和年齡,沒批准你說其他廢話,在這裡即使是演藝紅星或是億萬富翁也沒有特權。」
「他……他……」沈潔盈忽地指著賈偉雄身後的士兵,狀甚激動,許寧靜連忙抱著她安撫。
賈偉雄問那士兵:「你認識這小女孩嗎?」
「不、不認識……」那士兵神色有異。
賈偉雄嚴厲地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士兵挺直身子,道:「是!我三天前率領著一隊小隊去尋找生還者,發現了這小女孩和她的父母,他們都只是平民身份,沒有利用價值。但兄弟們覺得這樣處理掉太可惜了,所以先殺了她的父母,然後把這小妮子輪姦了……」
賈偉雄道:「繼續說。」
那士兵說:「可是,兄弟們還未完事,我們便遭到恐龍的襲擊,雖然沒造成傷亡,但卻被她乘機溜走了。」
「呵呵!不打緊,男人皆好色,你們在公園潛伏多時,沒有女人供洩慾的日子很難捱呢!」賈偉雄粗魯地揉著那士兵的頭顱。
那士兵聽了這句後,立時如釋重擔,不料賈偉雄突然拔出手槍射向他的眉心,砰的一聲,血花四濺。
賈偉雄悻悻然地道:「但你讓她溜走了,卻是嚴重失職,按律該死。」態度如斯反覆,嚇得生還者們魂不附體。
賈偉雄道:「我要先澄清一點,我們並不是濫殺無辜,只是就目標的身份作出適當的處理。好了!我們繼續處理正事吧!把他們通通給鎖起來。」
(十之八,待續,本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