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侏羅港第五章:亡命纜車之旅

逃出侏羅港第五章:亡命纜車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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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程奕琛被龍一粗暴地提了起來,一時呼吸困難。

李逸權道:「你在發什麼瘋?你不就是龍一嗎?」

張巧霞道:「是不是剛才被打傻了?」

許寧靜問:「龍一,你是不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不過,你先放下程奕琛吧!不然他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哼!」龍一把程奕琛扔在地上,道:「快把事情說清楚,我原本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變成了這個模樣?」

程奕琛道:「我不清楚,是真的。雖然我的確有參與半龍人的製造過程,但他們有著怎樣的過去,卻不是我這種職級的職員有權知道的。」

但龍一似乎不接受這個答案,雙眼冒火,拳頭格格作響。

許寧靜搶著道:「龍一,總有一天我會協助你們查出自己的身世,所以希望你們可以忍耐一下。」

李逸權道:「即使你要迫供,也在到了安全地點才做吧!我怕待會又會出現肉食性恐龍。」

張巧霞也道:「對啊!年青人要理智一點,可不要總在關鍵時候鬧私怨。」她忘掉自己才是最常為了私怨找碴子的人,就像那些「搬龍門」的政客,當損害到自身利益時便擺出一款嚴正以詞的模樣。

也不知龍一是看在許寧靜臉上,還是礙於群眾壓力,究竟再沒有追究下去。

程奕琛站了起來,道:「不過現在兩邊的入口也給封住了,而且即使找到另一條下水道徑進發,又難保不會遇上剛才的難題。」

「咦?這是什麼?」許寧靜發現食肉牛龍乙的腹中除了流出了其內臟和冠龍人的下半身,還有一個不斷閃著紅光的金屬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挑出來,用紙巾抹掉上面的恐龍胃液,發現是一台數碼攝錄機。

張巧霞驚訝地道:「今時今日的科技產品可真厲害,掉進了恐龍的肚子裡還可以使用,是名牌子來嗎?」

許寧靜聯想起一個人,連忙翻看攝錄機內的影像。

「現在是二零五四年四月一日,下午三時十五分。但我強調這不是愚人節的惡作劇,現在我們身處侏羅港公園的一個叢林。我們幾個人剛剛避開了恐龍的追捕,經過商量後,現正前往公園北面的纜車站暫避。」伴著一道年輕的男聲,顛簸的鏡頭影著一小群人,他們皆出現疲態,有些人的身上更沾染了鮮血。

「他們又來了!快逃!」隨著其中一人的驚呼,只見兩頭食肉牛龍從正面奔來。攝影者一邊往後奔跑,鏡頭仍然影著追趕著他的食肉牛龍,又突然飛進了牠的嘴巴,旋即畫面一黑。

「這個笨蛋,到了這個時候還拍什麼?」許寧靜既懊惱又擔心,又道:「總之,我們先想辦法跟這些生還者會合吧!」

「什麼?我們現在自身難保了,還要顧其他人?我可不想再浪費時間,再在這裡多待一會,我定會發瘋。」李逸權第一個反對。

「這些人可能已被恐龍吃掉了,只怕到時白走一趟,不划算呢!」張巧霞搓著疲累的雙腿。

倪子淇說:「現在半龍人保護我們五人已經很勉強了,若還多了幾個生還者怎麼辦?總之我反對就是了。」

程奕琛道:「根據剛才在下水道看過的地圖,北面的纜車站距離這裡並不算遠,只是多去一個地方,就多一分危險,我實在找不到理由去尋找這些生還者。」

每次遇著這些表決,滿腔熱血的許寧靜總是吃虧,但她實在不想置之不理,便說:「我們現在也是苦惱沒有前進的路線和工具,說不定我們能從這些生還者身中獲得更多情報,那生存的機會自然會大大增高。對嗎?」

一提到生存機會,眾人立時一反常態,擺出一副模稜兩可的態度,待程奕琛也和議許寧靜的方案,其他人才陸績支持。

人類若自問沒有智慧和膽略作出正確判斷,就會擁著中立的取態,然後看大勢而選擇站在哪一方。這樣的話,將來若碰釘而追究起責任,也有共犯一起承擔,這種現象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網絡世界也十分常見。

眾人準備起行,卻見龍一把冠龍人的上下半身提起。

李逸權看到屍體中溢出了內臟,倍感難受,道:「你不是打算把這條屍體帶走吧?」

龍一把屍體放在牆壁因戰鬥而產生的凹陷處,然後搬起巨石替它封口,喃喃地道:「你先忍耐一會吧!若我將來有機會回來,一定會把你好好安葬。」

其他人也覺得這個舉動耽誤了時間,唯獨許寧靜體諒龍一的心情,心忖:「龍一雖然是半龍人,卻有那麼強的同伴意識,甚至甘願為一具屍體冒上性命危險。反觀我們人類患難之際,仍不斷為了小事吵鬧和內鬨,竟然是他是野獸?還是我們才是野獸?」

對於身手敏捷的龍一和頜仔來說,要攀上五公尺高的牆並不是難事,但對阿劍和沒有戰鬥力的人類來說,沒有輔助工具下是沒可能辦到的。於是,龍一和阿劍費了不少功夫把堵塞在入口的石塊移開,眾人回頭走了一小段路,爬樓梯回到地面,然後往距離不遠的纜車站進發。

許寧靜本是擔心龍一的身體狀況,但見他仍健步如飛,跟食肉牛龍戰鬥的傷口已逐漸癒合,不過剛才他激動的反應仍然教人憂慮。

5.2

眾人走了五分鐘左右便到達纜車站,站內空無一人,死寂的氣氛令人萌生種種不安,不敢胡亂走散,閘門前充滿笑容的卡通恐龍彷彿是對人類嘲笑著。

「他們在裡面,我嗅到了人類的氣味。」龍一說著,帶領著眾人跨過了閘口,走進了月台範圍,半龍人的嗅覺系統和恐龍一樣,靈敏度因品種而異。

月台旁擺放了一輛僅有一卡車廂的纜車,門裡忽地竄出了一名男子,他說了一句:「寧靜,不用怕!我現在就來救妳。」便以手上的鐵枝刺向龍一。

如此笨拙的攻擊,龍一怎會放在眼裡?輕描淡寫便把鐵枝抓住。

男子見氣力懸殊,索性放棄鐵枝,不斷拳毆龍一的腹部,但見對方仍是保持冷峻的表情,另一隻手突然握緊他的拳頭,用力一扭,已教他痛得叫苦連天。

「夠了,龍一,接下來交給我解釋吧!」許寧靜著龍一放手,跟男子說:「班尼,在這裡的都是同伴,你不用害怕。」

班尼撫著吃痛的右腕,詫異地道:「同伴?妳說這些凶殘成性、似人非人、似龍非龍的怪物是同伴?我剛才可是險些被這些怪物殺死。」

「似乎沒有危險了,你們也出來吧!」一名身型健碩、身穿運動裝套的中年男子從車廂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有一對打扮時髦、莫約二十來歲的男女。

兩組人把一直以來發生的事粗糙交代了,那中年男子名叫姚鴻堅,朋友也稱呼他作堅哥,他性格和善,素愛遠足,總是戴著一條以火刀、火石作吊飾的頸鏈。而那對男女是情侶關係,分別叫汪子傑和莊嘉儀,性子輕挑浮躁。

姚鴻堅是憑著特別票來公園參觀,而汪子傑和莊嘉儀則是在公園裡的小吃店上班,不料遇上了恐龍失控的事故,幾經波折下,總算保住了性命。當他們知道許寧靜一行人也沒法提供今次事故起因的線索,也深感失望。

「寧靜,妳沒受傷嗎?太好了,如果妳出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向伯母交代。說回來,感謝上帝眷顧我,就在我快要被恐龍吃掉時,牠竟然突然轉身走往另一個方向攻擊其他人,還讓妳拾到我的攝錄機,果然命運會安排我們重聚的。」班尼向許寧靜暄寒問暖,像是變了她的監護人,令她深感煩厭,有一絲讓恐龍把班尼吃掉更好的念頭。

姚鴻堅道:「我們一行人本來有一個是公園的資深員工,他提出可以從這裡乘纜車越過山頭,到南面的優閒娛樂區去,那裡會有更多的物資和建築物供我們暫避。可惜,當我們來到這裡,卻發現沒有供電,唯有到對面的纜車維修廠啟動後備電源,卻遇上了兩名半龍人。可是,他們並不像你們的同伴般那麼理智,才搭上了幾句話,便向我們發動攻擊。我們只好暫時回到這裡,若不是在附近的小吃店找到乾糧,我們早就餓暈了。」

程奕琛問:「那兩名半龍人有什麼特徵?」

姚鴻堅道:「剛才情況太危急,我也沒同心記住。只記得一頭綠色皮膚,一頭粉紅色皮膚,那綠色的率先發難,一下子把同行的公園員工撞死了。」

程奕琛尋思道:「綠色皮膚、擅長撞擊,單憑這兩點無法肯定是什麼品種。」

李逸權道:「管他們是什麼品種,半龍人我們也有三名,比數目至少不怕吃虧。」

倪子淇心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那醜商人的思想還那麼單純。慢著!如果那兩名半龍人也加入我們……今次我絕不能落後於人。」

「那麼,我們起行吧!」許寧靜領首前進,但汪子傑卻拉著莊嘉儀原地待著,道:「你們自己去吧!我們在這裡等消息好了。」

許寧靜說:「這太危險了,萬一被肉食性恐龍襲擊怎麼辦?」

汪子傑說:「跟你們在一起去冒險也不見得一定安全,我們寧可留在車廂裡等消息。」莊嘉儀也應聲頷首,他們仍未對半龍人產生信任。

許寧靜見二人態度堅決,也不勉強。

5.3

眾人走過馬路,到達對面的纜車維修廠。寬敞的倉庫內擺放了三輛纜車,還有好幾台細小的起重機分散四處,卻不見半個人影。

「一時到人工洞穴,一時到下水道,現在又到纜車維修廠。我還以為在參加民建聯舉辦的旅行團。」張巧霞隨口說著,令緊張的氣氛稍為緩和。(備注:民建聯是香港某一政黨組織,依賴向老人家送贈小便宜而獲取選票。)

「喂!你所說的半龍人在哪?是不是知道我們要來,嚇得落荒而逃了?」李逸權說罷,龍一突然剎步,回眸瞪著他,未幾,突然回身衝向自己,驚道:「我說錯了話嗎?」

李逸權被龍一單手推開的同時,一道的快捷無比的身影衝過他們原來的位置,距離只差之分毫。

施襲者頭上的一對尖角刺進了石柱內,有地動山搖之勢,他掙扎了好一回才把角拔出來,然後緩緩回身。

眾人總算看清楚來者猙獰的面貌,他是一名半龍人,綠色的鱗片覆蓋全身,身形如阿劍相若,沿著雙耳和額頭長了一個弧形的頭冠,頭冠與頭額間的位置長了兩根尖長的圓錐角,鼻子則長了一個較短小的角,胸口則印著「TRI25」這組大字。

「別攻擊,我們對你沒有惡意的。」許寧靜作出勸喻,但TRI25卻充耳不聞,目光死死地盯著龍一不放,然後再度前衝。

龍一今次有了防範,加上TRI25助跑距離甚遠,所以決定硬接這招,看準時機雙手把對方額上的雙角抓住。但龍一著實少看了TRI25的氣力,雙角跟他的掌心不斷在摩擦下溜前,還險些刺進了他的胸口,他立時紮穩馬步,才勉強跟對方抗衡。

TRI25第一次遇到有對手可以接下他的攻擊,頓感生氣,猛然一甩,只見龍一順勢躍起,落在不遠處。

龍一見TRI25再準備攻過來,心中已盤思了作戰良策,打算先避其鋒芒,再從背後施襲。而TRI25的衝擊落空之後,卻沒有立即收制,而是繼續向前衝,位於他前方的正正走避不及的倪子淇。

眾人滿以為倪子淇會被刺死,不料TRI25竟然趕得及剎步,他呆呆望著倪子淇不斷起伏的胸口和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殺紅了的雙眼竟變得明亮透徹,像是發掘了曠世寶石。

TRI25陶醉在眼前的景象,冷不防被龍一從後摔倒地上,待他回神之際,眉心已被龍一的利爪指著。

「別傷害他!我們投降了。」隨著一道柔弱的聲音,另一名半龍人慌慌張張地撲到TRI25身邊。她全身粉紅色,身高跟TRI25相若,體型卻纖弱得多,向外突出的嘴巴有著多不勝數的鬃毛形狀牙齒,手臂和腋下間有著一對巨大薄膜,胸口印了「PTE26」這組大字。而她最獨特的地方是有著女性的性徵兆!

看到此番景象,龍一不由鬆開了手,只見PTE26把TRI25扶起,關切地道:「哥哥,你沒事嗎?」

「多管閒事。」TRI25卻暴粗地推開了PTE26,又跟龍一說:「我剛才只是分心才敗給你,我們再鬥一場。只要我尚有一口氣,也不會乖乖的被你們抓回去。」

許寧靜忙道:「你別誤會!我們真的沒有惡意的,也沒打算抓住你,只是想召集半龍人和生還者,一起逃出這個地方。」

TRI25道:「哼!你們別裝模作樣了,難道有機會逃離人類的控制,我絕不會跟你們回籠子裡。」

程奕琛道:「似乎他們是乘外面混亂之際,從工作的地方逃了出來。TRI25對應的品種是三角龍;而PTE26對應的品種是南翼龍。」

李逸權道:「小子,你別冥頑不靈。如果我們真的是來追捕你,剛才已經把你五花大綁了,還會浪費唇舌跟你說話?」

那三角龍人遲疑了一會,問:「你們真的不是來抓我?」

許寧靜說:「我們只是一些希望逃出這個公園的平民,於是以代其向國際組織申請庇護為條件,讓這幾個半龍人保護我們離開。」

那三角龍人盤著雙手,道:「離開這裡什麼好?難保終有一天會再度被你們這些人類勞役。反正這裡已經變成了恐龍的世界,你們人類倒是一點威脅也沒有,我寧願繼續佔地為王。」

龍一說:「起初我也以為我們半龍人能跟所有恐龍和睦共處,但原來一些大型的肉食性恐龍也會把我們當成獵物,我剛才已親身驗證過。」

「況且即使我們也死在這裡,以人類的科技早晚會重奪公園的控制權,到時你們會有什麼下場,我也沒法保證。」許寧靜倒不是危言聳聽。

那南翼龍人道:「哥哥,他們的話也有道理,不如我們就跟著他們吧!」

那三角龍人呼喝道:「妳閉嘴,我自有打算。」

倪子淇見兩名半龍人開始動搖,便主動走上前,柔聲道:「你們不用瞎擔心了,我們只不過是想邀請你們成為同伴而已。況且你們那麼本事,我們耍的小把戲難道會管用嗎?」

那三角龍人還是第一次被讚賞有本事,心中飄然,加上對方是性感尤物,他便更加受落了,沾沾自喜地道:「哼!這還用妳說?」

倪子淇問:「你們是兄妹來嗎?」

那南翼龍人答:「不是啊!我們是在同一地區共事多年,因為我們也沒有名字,所以我才叫他做『哥哥』。」

「嗯……這樣吧!我替你們起名字,你全身綠色,就叫小綠吧!至於妳,就叫小紅吧!」

「好!那本大爺以後就叫小綠。」那三角龍人心情快慰,敵對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令其他人深感茫然,但既然衝突已經解決了,他們也沒必要深究。

只有班尼比較在意,心忖:「原來這些半龍人也會對人類異性感興趣嗎?似乎我要看緊一點寧靜,萬一她被纏上便麻煩了。」

啟動後備電源之後,纜車維修廠的照明系統也恢復正常了,這一小變化卻令眾人有一種由原始世界回到文明社會的感覺,士氣高漲起來。

5.4

讓小綠和小紅穿上工作人員的上衣以作蔽體後,眾人興致勃勃回到纜車站,但他們走進車廂時,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們看傻了眼。

汪子傑和莊嘉儀的呼吸急促,不斷發出輕吟,赤裸的下半身互相衝擊。當他們發現突然多了觀眾,立時臉紅耳赤地,連忙穿上衣服。

汪子傑生氣地道:「你們幹嘛不先敲門?」

李逸權回味著這場活春宮,笑淫淫地道:「那你們幹嘛在這裡亂搞?」

張巧霞抱怨:「哎呀!現在的年青人真不要臉!」

其餘人類也一臉尷尬,卻沒留意到小綠竟然看得眉飛色舞,更打量著倪子淇的美臀和美腿。

纜車經測試後可以啟動了,姚鴻堅本身的職業就是司機,所以操縱纜車的責任自是非他莫屬,而程奕琛則集中精神留意及分析周遭的變化。

倪子淇問:「由這裡到達另一端需要多少時間?」

程奕琛答:「這段車程不長,如無意外,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達了。」

倪子淇道:「如無意外?幾乎忘了你最喜歡用一些不肯定的措詞來推卸責任。不如讓小紅先來回飛一趟,看看有否什麼異樣吧!」

小紅尷尬地道:「其實我……不懂飛的。」

倪子淇詫異地道:「什麼?妳對應的品種不是飛行型恐龍嗎?」

程奕琛道:「半龍人的確是具備了恐龍的特徵,但是能否發揮其功能卻是因人而異。不過,主因通常不在於生理上的缺憾,而是心理上的障礙。」

「放心!本大爺功能很健全,多凶猛的動物也捱不過我一記撞擊。」小綠不忙吹噓其本事。

倪子淇暗自懊惱:「還以為得到兩個寶貝,但一個笨頭笨腦,一個窩囊廢。萬一再遇到危險,也不知能不能依賴他們保護我。」

5.5

時值黃昏,帶給人溫暖和希望的太陽再度西沉,轟隆轟隆的車聲在漆黑的山頭迴盪,往斜下方緩緩前進的車廂不斷輕微震盪,教擠身在車內的人躊躇不安。

車程已逾一半,兩頭不到岸的位置令人感到不安,班尼看著緩緩後退的山景,不耐煩地道:「堅哥,你不可以開快一點嗎?」

姚鴻堅苦笑道:「抱歉,纜車是被限速的。若吊索感應到速度遠超了界限,系統會誤判為機件障礙,讓中轉塔強行把纜車剎停。」

汪子傑悻悻地道:「鐵路公司倒不見那麼嚴謹,總是從中國大陸購買不斷故障的劣質列車,害我上班經常遲到。」

莊嘉儀附和:「對啊!我們納稅人的錢還不知道有多少被貪官奸商中飽私囊。」

李逸權立時轉過了臉,他深知這行人之中,仇恨商人者眾,所以不敢鬥嘴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其他人只當是沒意識的閒聊,但一直關心社會的許寧靜卻暗自感嘆:「這個宏偉華麗的公園背後究竟犧牲了多少人力物力去支撐?經營者究竟耍了多少骯髒的手段?或者這場災難根本就是上天對醜惡的人類作出報復。」

玻璃的碎裂聲令眾人提高警覺,只見一頭恐龍黏著纜車尾的太平門上。牠全身橘色,身高與成年人類相當,以前肢作支架的雙翼展開足有九公尺長,超過一公尺長的錐型下顎伸進了車廂內,發出刺耳的怪叫。

人類們立即瑟縮在長椅後,唯獨姚鴻堅仍然堅持崗位,只覺車身的搖晃突然加劇。

姚鴻堅道:「糟糕了!牠們定是在破壞吊索。」

李逸權向小紅喝道:「妳還不命令這些翼龍停止攻擊?」

程奕琛道:「沒用的,小紅對應的品種是南翼龍,而這頭是無齒翼龍,他們是無法溝通的。」

龍一正想上前交戰,小綠卻搶先一步,在兩排椅子之間的通道衝刺,額上的雙角輕易地把那翼龍連同太平門一併貫穿,然後再在雙手輔助下甩掉,讓他們墜進深山之中。

三角龍,英文為「Triceratops」,是存活於白堊紀晚期的北美洲的草食性恐龍。對比起由皮膚構成的犀牛角,三角龍那對由實心骨頭長出來的角更堅硬、更銳利,宛如坦克的牠是白堊紀最強的草食龍之一,連暴龍等掠食性恐龍也不能輕易捕捉牠。科學研究指出,牠的角可以承受三十六萬磅左右的力量,相當於大卡車。雖然小綠的體型比成年三角龍細小不下十倍,但依比例去計算,威力亦非同小可。

「哼!知道本大爺的厲害了嗎?」小綠意氣揚揚之際,再有一頭無齒翼龍從他剛才弄出的缺口衝了進來,並不斷以嘴巴向他作出攻擊。

在近距離肉搏下,不及對方靈活的小綠無法有效地反擊,加上有點猝不及防,一直處於捱打的狀態,仗著堅韌的皮肉才沒有太大損傷。

龍一踢出一記飛腳,把那無齒翼龍踢出車廂之外,然後從缺口探出半邊身子,反手按著車頂,一個翻身落在車頂上,再向一頭正在破壞吊索的無齒翼龍作出攻擊。

被重拳擊中的無齒翼龍立即自行飛離纜車,卻仍然在空中徘徊,如此同時,又有兩頭無齒翼龍飛至,牠們不斷從多個角度攻擊纜車,但當龍一接近牠們,又會立即飛到另一個位置,這種遊擊戰術倒令龍一束手無策。

太平門有小綠守著,無齒翼龍們也不敢隨便闖進,於是輪迴衝撞纜車的前門及後門,假如牠們從三個缺口同時夾攻,就憑龍一和小綠恐怕難以保障人類的安危。

「早就料到那傢伙沒義氣,放心!寧靜,我一定會保護妳的。」班尼以為龍一棄他們而去。

許寧靜立即透過廣播跟車頂上的龍一對話:「龍一,把其他的吊索也給破壞掉。」

「我明白妳的想法,但這未免太冒險吧……」程奕琛話未說畢,他附近的玻璃窗又給破壞掉,險些被飛濺的碎片割傷。

龍一立即以利爪把另外三條完好的吊索割斷,他並不是唯命是從的機械,也不是洞悉許寧靜的策略,只是純粹信任她的判斷。

每有一條吊索被割斷,纜車的晃動便更為嚴重,而且不受控制地自動加速,每個人也因而立足不穩,被相對力推往後方。

坐在最前排的許寧靜好不容易撲到車首,讓纜車以最高速度前進。疾速而行的纜車無節制地加速,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得多,雖然甩掉了圍攻的無齒翼龍群,卻無法保持平衡及剎車,最後在離地十多公尺高的半空翻側,落在一個樹叢之上。

5.6

軟韌的樹枝大幅削減了下墜的力度,龍一因一早在車廂外,憑著敏捷的身手安然落地。仍在車廂內的人類及半龍人,有些因衝擊力給直接拋出車廂,有些則迷迷糊糊地從車廂攀爬出來,跌在柔軟的草地上,頭顱因撞擊而感到程度不一的暈眩,卻沒有太嚴重的損傷。

野外從來不是久留的地方,眾人見附近有一個大型的建築物,便在互相扶持下經後門走進其中。

雖然險些掉了性命,但總算成功到達目的地。已然習慣了落泊的人們也沒有太多怨言,更感激龍一和小綠剛才賣力地保護他們。唯獨汪子傑和莊嘉儀一直憤憤不平,對這行人產生了不信感,他們坐在一角抽煙,彷彿跟其他人沒半點關係。而班尼則因為風頭被搶了,雖然沒表露出來,心裡卻是暗自不爽。

「嘩!這是什麼?」張巧霞突然驚呼,眾人循聲而望,只見黑暗處有一頭恐龍正瞪著他們,卻沒有作出任何舉動。

頜仔的鼻子抽搐了幾下,道:「不用慌張,這是假的。」

「假的?」姚鴻堅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前看清楚,道:「放心,這只是恐龍戲服而已。」

張巧霞鬆了一口氣,道:「媽的!哪個混蛋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

李逸權道:「這裡是兒童劇場,會有穿著恐龍戲服的演員作各種有趣表演,如果不迫真一點,觀眾又會埋怨了。」

許寧靜道:「你還挺熟悉附近的建構呢!」

李逸權道:「那當然,附近……作為公園設施的承建商之一,對於每一區也要有點概念。不過,這一區最吸引的地方並非這些兒戲的劇場,而是貨真價實的水龍表演和水上活動。」

汪子傑冷冷說道:「哼!想玩水上活動,那我何不去普通的水上樂園?」

程奕琛道:「這裡每個設施也具備了恐龍的特色,公園培育了一種海豚大小、不會傷害人類的魚龍,可讓旅客享受陽光與海灘之餘,跟牠們在水上嬉戲。」

莊嘉儀說:「我現在只想回家享受高床軟枕,今晚還有《來自冥王星的你》大結局看。」

「海灘?劇場附近應該會有一些船隻供工作人員使用,我們或許可以從海路逃出公園。」程奕琛的提議令眾人精神一抖,他一直只循著正規的出入口探求出路,卻忽略了這種另類方法。

5.7

希望向來是人類一大源動力,每次找到逃出生天的路徑,人類們的疲倦也會頓時煙消雲散,那怕是龍潭虎穴也敢闖。路上偶有人類或恐龍的屍體,他們也不多加理會,反而催使他們加快步伐。

許寧靜看著周遭的環境,擺出愁眉苦臉的表情,班尼問:「寧靜,妳是不是擔心又會突然受到恐龍襲擊?」

許寧靜道:「不,我只是有些感嘆而已。這個地帶被納入公園範圍之前名為銀礦灣,除了住了一些原居民外,還是香港市民的渡假勝地。現在卻變成收費才能進入的遊樂場。」

班尼道:「隨著時代的變遷,所有地方也要順應周遭的環境來改變用途。況且充當旅客的樂園,也沒有白白浪費其價值吧!」

許寧靜道:「難道只有富有的人才有權享用這些設施,付不起錢的基層就沒權使用嗎?不只侏羅港公園,從美國回來以後,我發覺香港變了很多,所有地方也不再屬於香港人的。」

班尼卻露出燦爛的笑容,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妳就不用憂沒錢吃喝玩樂。」

許寧靜倒抽了一口涼氣,跟班尼這種衣食無憂的富二代討論價值觀根本是浪費時間。

5.8

天色已黑,深藍色的海水不斷潺潺地翻湧,整個海灣被一道鐵網包圍著,劃了一個約十個足球場般大小的水上活動區,僅有兩道細小的閘門讓小型船隻通過。眾人來到海邊細心搜索,見一艘快艇泊在碼頭上,便像發現挪亞方舟般立即跑了過去。

這時,程奕琛驚見一塊糜爛的肉團從水面飄浮到岸邊,急道:「慢著!水裡可能有危險。」

「哼!跟你們一起行動也不見得安全,不斷吹噓這些半龍人有什麼本事,剛才還不是碰釘了嗎?若我不是反應快,早就被那些翼龍咬傷了。」汪子傑說罷,便拉著莊嘉儀上了快艇,並啟動引擎。

程奕琛道:「這些肉團可能是滄龍反芻吐出來的,牠們是出沒於白堊紀早期的掠食性動物,附近亦是牠們的生態圈。」

莊嘉儀失笑道:「反芻?這些恐龍巴不得把我們全部吃光,還會浪費食物嗎?」

汪子傑冷冷說道:「一定是快艇容納不下所有人,他們見我們是新加入的成員,就編作一些藉口把我們留下。」又跟岸上的眾人說:「放心吧!我們尋找到出路後,會叫人來救你們的,你們暫且在這裡等一會吧!」說罷,快艇疾馳而去。

「等、等一下!」李逸權料不到二人真的會獨自離開,待快艇駛出了一段距離,才後知後覺地跳進水裡,妄想可以趕上他們。

「喂!喂!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附近應該還有其他船隻吧!」張巧霞急得鐵青著臉。

快艇駛至水上活動區的中心,忽地不受控制地亂晃,未幾突然翻側,接著兩頭如巨型蜥蝪般的動物吞噬落在水中的汪子傑和莊嘉儀,悽厲的慘叫聲隨著水面溢出了鮮血而消失。

岸上的眾人眺望著這番景象,感到恐懼的同時又慶幸自己沒有衝動出海,李逸權更是立即呼叫其他人快把他拉上水。

儘管汪子傑和莊嘉儀自取滅亡,平時也不甚合群,但他們的死亡難免令生還者的心情沉重起來,亦斷了他們經水路逃生的希望。

5.9

從纜車下來之後,眾人還未得到足夠的休養,傷口亦未處理好,只是以為有逃生之法而勉強起行。在失去方向的情況下,疲勞的感覺頓時倍增,加上天色已晚,急需要尋找安身之處。

幸然附近有一個三層樓高的建築物,地下是出租水上用品或售賣食物的店舖,從旁邊的樓梯可到達二樓的廁所連更衣室,三樓則是救生員休息室。雖然沒有嚴密的保安系統,但透過窗戶監視,周遭的環境便一目了然,萬一發生什麼事故,也可以早作準備。

之前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眾人也會積極商討對策,但此刻卻是默不作聲,就連最了解公園建構的程奕琛也不知如何帶動討論,彷彿每個人也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許寧靜拍一拍手,道:「大家提起精神吧!說不定很快便找到第二個逃生方法。」

「沒錯,未到最後一刻我們也不要放棄。我們只要再堅守幾天,定會有救援部隊前來。以前我也試過獨個兒困在荒野,也是憑強韌的意志保住了性命。」姚鴻堅的勵志說話卻沒法令其他人提起精神。

張巧霞說:「這些壯志激昂的宣言我老早從那些政客口中聽厭了,但從來沒一個承諾兌現過。」

「你說堅守幾天?這裡有七個人類、五個半龍人,單憑地舖的零食可以捱多少天?」李逸權看著半龍人毫不節制地進食,反觀自己只被分配少量的食物,卻敢怒不敢言。

門口猛然被打開,只見倪子淇氣喘如牛地衝了進來,鐵青著臉的她僅用一條浴巾裹著身子,雙唇顫抖地道:「有、有鬼!」

(十之五,待續,本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