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個政府，無論做任何事，總是慢人一步？面對受疫情嚴重影響的市道，飲食界若不果斷地想方法自救，反而期望政府為業界做些甚麼，最終只會坐以待斃。」禾牛薈火煱館老闆林健賢（Eddie）苦笑。

「及時雨必須來得及時，尤其是飲食業，最緊要現金流 － 租金、人工、食材，統統需要現金。以我的火鍋店為例，絕大部份食材都是每日落明日的柯打，方可保證新鮮。疫情不是踏入2020年之後才出現，市道亦不是自2020年起變差！」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對比官方所提供的數據，Eddie更相信行家朋友以及熟客的第一手資訊。

「2019年，香港社會風風火火，犧牲了法治也犧牲了不少抗爭者，對比起來，生意額受影響算得上甚麼？目前港府未有盡本份。香港已經無嘢可以輸，不單是飲食界，香港人必須要自救。」


「打邊爐家族」事件重創本地飲食界　火鍋店首當其衝

相約禾牛薈火煱館老闆林健賢（Eddie）早上於九龍城總店做訪問，當日正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宣讀2020/2021年度財政預算案，他與太太Carol一邊看著店內電視播放的即時報道，一邊搖頭嘆息。「怎麼這個政府，無論做任何事，總是慢人一步？面對受疫情嚴重影響的市道，飲食界若不果斷地想方法自救，反而期望政府為業界做些甚麼，最終只會坐以待斃。」

說來確是禍不單行。自武漢肺炎「風行全球」，香港亦有確診，政府及醫護界不單推廣「勤洗手」，更呼籲大眾避免到人多、擠迫的地方，同時避免聚會，飲食界風聲鶴唳。及後2月中發生「打邊爐家族」事件 － 一家共十九人在年初二晚於party room聚會，當中兩人來自廣東省；期間有燒烤及打邊爐，及後多名成員確診武漢肺炎。自此政府方面宣稱，聚會及打邊爐會增加感染風險，令火鍋店在芸芸眾多食店當中，因首當其衝而生意大跌，快餐店亦不再提供一人火鍋。至於Eddie於2009年於九龍城開設禾牛薈，及後又在尖沙咀設分店，他所承受的衝擊絕對不小。

「香港人一年四季都愛打邊爐，即使是盛夏時份，對比隆冬的旺季，收入頂多相差三成。至於2019年的反修例抗爭，雖然幾乎日日也有事態，但都有『流水』的意味 － 示威者到處流動，不會死守一處。譬如，市民知道今晚尖沙咀有人聚集，大家了解聚集點大概在哪裡，亦懂得變通呀！既然今晚尖沙咀有可能爆發衝突，就將飯局改期到另一日，因為那日示威者在別處行動，尖沙咀自然相對比較平靜。當時最常聽到熟客講的一句話，就是『點都好，飯總係要食』；於我們來說，生意無疑是有一日無一日的，但至少會有。」Eddie說。「為吸引顧客，我們提供折扣優惠，又送小食，並推出幾款新湯底與食物。回想起來，那時候生意對比同期，大概減少兩成左右。這跌幅，我們承受得起。」


為保生意扭盡六壬　冀在低迷市道殺出血路

「但今次的疫情卻是毀滅性的，大跌八成！平日滿員的店，每晚只有一兩枱客人；以往一大班人來吃喝的日子不復見，一張枱只有三四人，安靜地吃完就走......有時甚至是，店內同事數目比顧客還要多。」為應付困境，Eddie決定二月暫時關閉尖沙咀店，並讓店員輪流放無薪假，同時力推於2010年推出的火鍋速遞服務。

「十年前推出外賣速遞服務，是因為那時生意多，但店面細所以經常爆滿，客人都抱怨等枱時間太長 － 畢竟打邊爐不同於晚飯小菜，大家吃得興起，動輒花上四五小時。為了不得失他們，我將火鍋湯底、食材、汁醬甚至食具等送到客人家門前，他們只需準備火鍋用的爐就可以；如有而要我們更可提供爐具。最初只在熟客之間試行，怎料大受歡迎！放在今日，如果客人因為擔心疫情而足不出戶，『火鍋速遞』相信可以解饞。」

他表示尖沙咀店的店面面積比九龍城店較大（共兩層），租金亦較九龍城店為高，因此要暫時休業「止血」。「過去這裡每晚食客兩百人，現在只得小貓四五隻。與業主商討，對方願意伸出援手；於是我將該店暫時關閉至3月初再重開一層，同時集中資源、調配人手，以讓員工輪流放無薪假去取代裁員。」不願上鏡的Carol補充，所有員工都是店舖的左右手，不能輕率處理。「沒有他們就沒有禾牛薈。我們可以共富貴，亦可以共患難......」

Eddie搶白：「......我們非常不情願走上裁員這條不歸路。因為當去到裁員這一步，就代表我的店無法再繼續經營下去了。」說的時候，眼神未有一刻離開電視屏幕。

「對於疫情，對於受疫情所影響的市道，以林鄭為首的特區政府可曾主動處理過？他們無視醫護界的呼籲，連『封關』（即封閉所有來往中國內地的關口）都不願意！」Eddie認為，這是市道由盛轉衰的轉捩點，而不是「打邊爐家族」事件。「這場瘟疫在中國湖北省武漢市爆發。港府卻由得大陸人如常來港，即使封了羅湖、落馬洲、西九高鐵站等，亦可循港珠澳大橋呀，還不收行車費！香港市民不是傻的，他們從新聞及網絡得悉事態發展，又知道政府沒有『封關』，那麼本地還有幾多大陸人？他們當中，又有幾多個來自湖北省及武漢市？他們會在哪區出沒？一想到這裡，大家還敢上街嗎？至於後來的『打邊爐家族』事件，不過是火上加油罷了。」


港府無提供全面資訊、不全面「封關」　致令市民陷入恐慌

「其實，武漢肺炎是否真的如此可怕？可怕得人人必須足不出戶、避免聚會嗎？香港目前有約百多人確診（編按：截至3月10日，本港共有一百二十人確診），其中有三人死亡；然而冬季流感每年奪去我們過百條人命......對比起來，似乎流感比武漢肺炎更兇險。香港政府可有提供這些資訊？」Eddie覺得香港政府有責任去令市民知道真相，而不能只提供部份數據。

「消費與不消費，很多時候講信心。市民掌握更多資訊，自然能判別要不要出門，消費好不好。一方面說疫情有多嚴峻，另一方面又不『封關』，只會嚇怕市民，令他們不出門、不消費。」

他續稱：「另外，如果我說『他們除了打邊爐還有燒烤啊，怎麼不喚燒烤家族？』似乎太情緒化，不妨以業界人士之身份告訴大家，火鍋店是眾多不同類型的食肆中，比較講求抽風和對流的。為了食客的舒適以及保持衛生，店內空氣必須流通，並抽走熱騰騰的蒸氣，同時需以冷氣保持在合理的溫度......所有條件必須合乎食環署標準，否則不獲續牌。我留意到『打邊爐家族』事件所牽涉的場地位於觀塘工廈，且是近年流行、經精心裝潢後以時租形式出租的派對場地；換句話說，場地內並沒有設置食肆規格的抽風系統啦。在這樣的情況下，怎會不中招？撇開疫情，當中只要有人打個噴嚏，肯定人人有份！」

「政府與醫生們，日日夜夜說要勤洗手、要戴口罩，又指口罩一日要換幾個，否則沾有病毒就危險，聽到人心惶惶 － 明明經過2003年沙士一役之後，香港幾乎每個家庭都備有口罩，而且我們比過去更注重衛生啊！但林鄭在傳媒多番追問下說政府買不到口罩，衛生署和醫管局又多番扣減醫護人員的個人防護裝備，令市民忽然好擔心自己的口罩存貨不夠用，於是四出搜購，甚至越洋跨國去掃貨，令台灣、日本等地不得不立例，限制每人購買口罩的數量；與此同時，我見過香港曾有藥房將口罩炒賣至逾千元，好瘋狂！」

Carol說：「當市民陷入集體恐慌時，政府繼續容許大陸人來港，而眾所周知，武漢肺炎來自大陸，本地疫情亦是由曾踏足大陸的港人開始......」很配服Eddie伉儷，幾乎每日都在店裡打點，還要照顧兩個孩子，但講起疫情、講起市道，卻是非常「貼地」，非一般市井識見可比。


政府救市措施來得太遲　無法拯救飲食界於水深火熱中

「從事飲食界，不能『離地』。食店不是開設於大街上，就是設在商場裡；我們每日面對不同客人，有大富大貴的，也有白領、藍領，因此必須要儘快掌握最新的資訊，不單是為了與客人打開話匣子，更是要做好兩手準備⸺在風未吹、草未動之前做好心理準備，並有周詳計劃，才不致在泰山崩於前的時候方寸大亂，錯過自救最佳時機。」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對比官方所提供的數據，Eddie更相信行家朋友以及熟客的第一手資訊。

Eddie說，經歷武漢肺炎一役後，holding power較高的大集團之「生還」機會，不一定較中小型食肆大。「我的理解是，大集團的食肆，雖然食材方面數期較長，但舖多員工多，租金與人工方面的支出亦更大，保守估計每月逾百萬計。同時，他們的店大部份都設在購物商場裡，而租金往往與營業額相扣；面對逆境，地產發展商的彈性與反應速度一般慢幾拍 － 以我所知，有些甚至要看政府怎樣做或作出何種呼籲，才決定下一步。反觀中小型食肆，只要沒有不良往績，若然受疫情影響而需要多點時間周轉，我深信員工、供應商與業主都願意配合。」

講起自救，其實港府已推出一系列措施救市，包括在2020/2021年度財政預算案中提及，將推出100%政府擔保的企業特惠低息貸款、寬減2019/20課稅年度利得稅、寬減2020/21年度非住宅物業差餉等。在此之前，林鄭又宣佈成立防疫抗疫基金，大型食肆、水上食肆及工廠食堂可獲一筆過廿萬的津貼，小食檔、新鮮糧食店、食物製造廠、烘製麵包餅食店、燒味店及鹵味店則獲津貼八萬，3月起至5月初接受申請。對此，Eddie與Carol均認為支援來得比較晚。「及時雨必須來得及時，尤其是飲食業，最緊要現金流 － 租金、人工、食材，統統需要現金。以我的火鍋店為例，絕大部份食材都是今日訂貨明日送貨，方可保證新鮮。疫情不是踏入2020年才出現，市道亦不是自2020年起變差，李嘉誠基金會早在2019年11月初，已推出十億『應急錢』，分階段讓不同界別的商戶申請。飲食界屬首輪申請的行業，雖然資助金額比政府少，只得六萬元，而且要抽籤，但由於申請方法簡單、批核期短，確實可解食肆的燃眉之急，因此不少行家都有申請。我知道他們自11月底起就已收到款項，剛好用以應付緊接12月的冬至、聖誕，以及元旦與農曆新年的周轉需要。」


「年末的大時大節，人流較暢旺，能令食肆有充足的現金流；因此即使當時獲資助的金額不高，對他們來說，仍是足夠。經歷2019年反修例風波，能夠留下來、沒有倒閉的食肆，尤其是中小型的，不論任何政見與立場，都有一定的抗壓能力。面對疫情，大家都知道未來的日子必定要守；但當政府多次公開呼籲大家不要聚會，及後傳媒又大篇幅報道『打邊爐家族』事件，飲食界即步入寒冬。」Eddie預期4月將會有不少食肆因為挨不住而結業，故期望港府可加快申請及審批資助；不過又坦言自己及行家，都對政府感到絕望。

「面對武漢肺炎襲港，但政府一味逢迎中共不『封關』，置港人生命安危與及香港經濟市道於不顧 － 2019年，香港社會風風火火，犧牲了法治也犧牲了不少抗爭者，對比起來，生意額受影響算得上甚麼？反觀今日，市道白白犧牲了，港府未有盡本份，全港沒有一人不受影響，卻是唔知為乜。香港已經無嘢可以輸，不單是飲食界，香港人必須要自救。」

「這場瘟疫對香港所帶來的傷害，不盡然是天災，頗大程度上屬於人禍。」

「禾牛薈火煱館」餐券於熱血Marketplace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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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79期。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http://www.passiontimes.hk/4.0/regform.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