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看無綫這一道鴻溝

看不看無綫這一道鴻溝

客觀世界由無數主觀世界組成,主觀世界的觀察者因為所站的位置和視野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同。因為視角有限,就會有盲點。一個人能看到的,無論大至這個世界以至對個別事件的觀點,嚴格來說都很狹隘,所以才需要閱讀和溝通。可是有些時候,你總會發現大家雖然身處同一個空間,卻無法溝通……

「無待堂」的盧斯達寫了一篇名為《今晚記得開返電視喇》的文章,來諷刺香港人的善忘和兒戲的抗爭。一名據說是網絡當紅作家,筆名蔣薇的人在分享時這樣回應:


之後,逆嘶亭又寫了一篇《出醜是愚人的樂趣》反駁蔣薇。內容不贅了,有興趣自己去爬文。由於據說是很紅的網絡作家,而我不曉得誰是蔣薇,便向網友不恥下問。網友給我看了他的兩篇文章,我看完後,跟看完他給盧斯達的留言一樣,很感慨,不經意地搖搖頭。

第一篇,是小說,名叫《那天,我出席了一個葬禮》。速讀了二十來頁,未能投入劇情已經看不下去,故事和劇情,也不願置評。因為開局的頭幾句,已令我的頭搖得更厲害。

四十歲?對你來說很遙遠嗎?

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月後的事……

我,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上班族,亦是所謂的中產。

就點評這三句吧。還差一個月就四十歲的上班族,就足夠說明是「所謂的中產」?我有沒有看錯?作者無說明主角的職業、收入、品味和背景,單憑年齡和工薪階層就將主角定為中產,恐怕曾俊華看到也會咯咯笑過不停。若果小說是作者於創作時思維活動的紀錄。這便反映出作者的邏輯斷裂,認知錯誤和理據不足。除非一開始就描述故事是發生在背景是個虛構的「架空世界」,只要是四十歲以上的上班族就是中產。

第二篇,是抒情短文《望月》,內容很努力地想令人產生感覺,一字一句,像無綫劇一樣說過分明,但覺得那種埋疊文字,亂用排比的文理十分偽文青。我看完,並沒有感動,但竟有近600個like和25個share,還有讀者留言盛讚蔣薇媲美蘇軾,哇,立時覺得乖乖不得了,很震驚。俗語有云「名師出高徒」,若果作家是讀者的導師,那麼蔣薇就成了這句話的相反例證。

回想起初中時期,曾追看過一本叫《Newsgroup》既月刊,這本月刊只發售了四期就停刊,內容主要講環繞「新聞組」的種種軼事、網絡新聞、專題,還有投稿文章。其中一篇文章的名字已經忘記了,內容好像是描述網戀的。當時ICQ很盛行,催生了很多網戀故事。而文章的最後一句,好像是︰「今晚就關掉modem,過一個沒有電腦的晚上,好嗎?」

這篇文改天要找出來給大家觀賞,雖然好不好確實見仁見智,但在我的印象中,該文無論文筆、修辭和內容,都可謂大巧不工的好文章。至少平鋪直述得來句句真摯不矯情,而這不過是出於一個newsgroup網友的手筆。回看現在網絡發達,博客、社交網站盛行,只要你想,每個網民都可以當作家,真是有好也有壞。

無待堂和逆嘶亭,好像加起來也不夠蔣薇出名,這也令我聯想起電視節目的受眾質素。也許對普遍香港網民來說,無待堂和逆嘶亭也太深澀了,就像是Discovery Channel和國家地理雜誌。你不可能要求將野豬當成洪水猛獸般追殺的城市裡的人,愛看野生的獅子老虎大笨象諸般自然生態。若果要從頭教育和學習,對他們來說太費時失事,他們很忙,手機裡有很多事務要處理,Facebook要寫status,要回comment、whatsapp裡很多句「wt a u doing」還未回覆,現正在上傳剛剛在茶餐廳拍下的雞扒飯和嘟嘴自拍照,哪有空閒和心思去讀閱和理解深層一點的文章?因此市場上也極需要很TVB的蔣薇,讀者也甘之如飴地,將一碗碗文字雞汁灌進肚腸,充撐虛空的心靈,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有多點墨水。這也解釋了無待堂和逆嘶亭的名氣在市場上不過像粒黃豆,不及蔣薇和無法出書的原因。

蔣薇的回應,就像是為了迎合支持者,故意唱反調。若果是事實,其實不過是經過精心計算,為了瓜分市場既行為。就像明明是男的,卻改個聽起來第一印象大多以為是女性的筆名。這叫市場主導,只要你是女性,妳寫的東西就會較為容易推銷,玩過MMORPG(萬人在線角色扮演網絡遊戲)的人都能立即明白,狗公和港女佔了市場的大多數,這種「人妖」,類近「紅字巴打」,可說屬於市場的產物。但長久以來市場存在這種明顯的性別歧視、差別對待,卻從不見有追求男女平等的左翼份子和女權主義者撲出來大聲疾呼抱不平。

至於爭拗的重點-網民熄電視罷看無綫有沒有效,我認為是有的,但又並非黃洋達口中那麼威力強大。台慶收視少收幾點、阿叻敗走、無綫自製一次比一次嚴重的公關災難,也不過在堂堂大台的面子上劃了幾道血痕,可是不傷根本,又如何?即使大力砍了大樹一下,它仍然是不倒的大樹。更何況你用的只是小刀,不是巨斧;只是砍了一下就停手,而沒有學習月亮上不斷砍桂樹的吳剛。無待堂的嘲弄,你能反駁嗎?還是只能像蔣薇這種大作家的程度?

無綫即使出動黃子華,假設黃子華也像全盛時期樣受歡迎,都沒有用。因為無綫摸通香港人的特質,也學足港共政府那套,只要拋出的議題和製造的問題夠多,就很易轉移大眾的視線,令人淡忘糗事。所以黃子華不過是一個用完即棄的餌誘,把黃子華捧得太高,也未免神化了他演出電視劇的影響力。因為不過是過了幾日,擄嬰案已成為全香港焦點。發牌的事、罷看的事頓時淡如雲霧,再過幾天擄嬰的事出了新變化甚至結案,屆時熄不熄電視、罷不罷看以及掙取發牌等,又會經歷輪迴,煙消雲散,Who Fuckin’ cares?雖說世上總有有心人,但別忘了現下的世界總是至少分成兩半。看無待堂和逆嘶亭的,完全無法理解蔣薇和其讀者的想法;也像我這類開電視永遠不看無綫,只會上網、追看日劇美劇和日本新番動畫的人,即使看黃子華,仍只會看他未紅得發紫前的棟篤笑才懂得笑。但在街上,看見滿街食肆的電視機都長期播放住無綫,食客翹首觀看,神情呆滯,兩眼無神,朱唇微啟,彷彿被注射了毒品。他們拿着食具叉舀食物的手,當看到緊張處像時間停頓一樣,在盛食物的器皿和嘴巴中間凝住。

我行經茶餐廳,在外頭觀察到他們,我們之間雖然只是隔着塊玻璃,但意識和心理上,卻有一道無法量度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