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先來一段輕微劇透。
《飢餓遊戲終極篇1:自由幻夢》裏,施惠國人民揭竿起義,要推翻總統史諾的極權統治。史諾的參謀撰寫演說稿讓史諾審閱,史諾不同意使用抗爭者(Rebels)或犯罪者(Criminals)來形容反抗的人民,而是改為更嚴厲的措辭:激進份子(Radicals)。此舉目的是要將他們的地位踐踏到最低:「抗爭者」的光環固然萬萬不可為他們冠上,連「犯罪者」也不足夠(因為犯罪也可以是為了道義,例如俠盜),要將其貶抑成主流社會所不容的思想偏激份子。而被捕的抗爭者,也在稍後史諾向全國演說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下於各區被公開槍斃。這是殺雞儆猴,卑微地蒙頭跪著受死,也是降低其地位之舉,使其不能光榮地成為有樣貌的革命烈士。
在對全國人民的演說中,史諾如此說:「經歷了戰火的洗禮後,我國終於得到和平。我們高雅的國家制度,設計的目的旨在滋養和保護。你身處的區域是軀幹,而都城是跳動的心臟。你們努力工作滋養心臟,都在滋養及保護你們。但如果你們抵抗制度,只會令自己捱餓。如果你們催毀制度,只會令自己流血。我知道你們會站在我一方,與我們同行,與所有人同行,結合為一。今天,明天,施惠國千秋萬代,直到永遠。」
大家有否留意到,史諾將議題矮化至「你們反抗制度,便要捱餓、流血」,將人民的目光由長遠的公義自由,轉移至眼前的溫飽和人身安全。然後再將「不反抗史諾」等同為「團結」的表現,再將團結引申至整個國家的長遠發展上。明明是為了保持自身的權力,卻偷換成大義澟然的「為了國家好」。
這一番演說,在今天的香港,這種說詞何其熟悉!
早陣子經常在電視上露面的「四點半許sir」許鎮德總警司,他在記者會同樣將市民形容為「激進份子」,指「廣大市民的生活、職業司機和小商戶的生計」受影響、市民的人身安全受威脅,並經常強調「法治一直是香港賴以成功的核心價值,任何人都必須遵守法律」。這與史諾的手法如出一轍,首先將抗爭市民貶為「激進份子」,再將著眼點放在市民生計和人身安全上,至於市民爭取公平普選制度,此一關乎社會長遠發展的訴求,完全略去不提。明明是為港府強權背書,卻將「市民守法守秩序」(警察除外)偷換成「香港賴以成功的核心價值」,是為了香港的福祉著想。
另一方面,近日為大台及大台糾察背書的人,與史諾及許sir的論調也是不謀而合:「升級?升去邊?升上神檯呀?......起碼成千上萬人坐晒喺度,呢個壓力係咪最大呀?......我哋五十幾日啦,如果再有衝擊,只有為運動帶來傷害!......(戴口罩的人)可能公安又唔定,可能藍絲帶又唔定。」這些說話,是社民連曾健成於十一月十九日在大台上講的。他將行動者貶抑成「破壞份子」,甚至是間諜;就像史諾將忤逆他的人打成「激進份子」一樣,不聽大台指揮的人,便將之打成「為運動帶來傷害」的「激進份子」,務求使餘下的人服服帖帖,不要升級,不要進行任何不是由大台指揮的行動。
「沒有糾察,留守市民就沒有人守護,人身安全受威脅!」此一說只強調留守者眼前的人身安全這個偽命題,卻略去不講更宏觀的議題:「糾察」的權力從何而來?「糾察」的權力如何監管,防止濫權?誰擁有「糾察」名單,遇有爭議時可以判斷真假「糾察」,不能搬龍門抵賴說做錯事的人不屬「糾察」一員?這做法就像史諾,叫市民只著眼於「人身安全」(糾察維持秩序、保護市民),但背後更重要的問題卻略去不提。
而且,為什麼沒有糾察制度就會更危險呢?這樣說難道暗示了那些「糾察」沒有了糾察的名銜之後,就會見死不救、拒絕與市民守護相助、見有市民在面前被打也不加理會?
「大家要尊重大台,要團結一致,抗爭才會成功!」此一說,則將「尊重大台」與「團結」及「抗爭成功」劃上等號。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將服從自己等同團結,將一己權力美化成「為抗爭好」,就如史諾將「服從政府」與「團結」及「為國家好」劃上等號一樣。
掌權者的說話,原來可以如此驚人地相近。金鐘現在的狀況,就像史諾的施惠國,也像梁振英管治的特區政府,儼如一個小朝廷。順台者昌,逆台者亡,大台千秋萬代,直到永遠!
史諾對施惠國民的演說內容
http://www.independent.co.uk/arts-entertainment/films/news/hunger-games-mockingjay-part-1-trailer-propaganda-teaser-sees-president-snow-give-panem-address-9561767.html
警察公共關係科總警司記者會開場發言
http://www.info.gov.hk/gia/general/201410/28/P201410280803.htm
社民連曾健成於十一月十九日在大台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