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談大陸研究生奇聞」一文（http://www.passiontimes.hk/article/07-27-2014/18059）刊登後，likes 與轉貼次數比其「前傳」「中大的Wheeler事件」（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40528/18735006）更多，實在令小妹始料不及。鑑於有港人認為我當年立場不夠堅定，亦有大陸人恥笑我以「執著」為理由去欺負背景不同的研究生，我只好趁有空再撰文回應。
大概是敝作行文粗疏，令一名大陸網友以為我被碩士（MA 課程）學生罵「執著」，是基於討論中西方文化時，只執著自己一套，而拒絕包容大陸人的見解。「鞏俐師妹」的確指責我甚麼都執著：由對事物看法、到英文文法都如是，而我要證清的，是只有後者正確，前者卻不然。我作為一個文科人，自中學起已培養出開放的態度，只求言之有理、論之有據，讀9.11的陰謀論時，甚至覺得津津有味（相比「六四」無發生或不應討論？說服到我一成才算吧。）「鞏俐師妹」等人最大問題，是從來未有在堂上參與討論文化大事，只會在我「踩地雷」時暗地裡批鬥我，而不會給予我機會去聽取和包容不同意見。
其實，該課程重點其實是文本研究，「地雷」性歷史背景僅屬次要。我不諱言，很重視文章內容、條理、文法和用字──這些都是好文章的基本元素啊。而「鞏俐師妹」的文章，實在太空洞太欠條理，讓我讀完後腦袋不由自已地晃蕩著，變得渾沌一片。至於其文法用字……據說香港的大學畢業生 IELTS 平均有6點幾分，其中聽讀能力強，講寫能力弱，因此不少畢業生後兩者只有6分左右。我雖然未做過 IELTS 考官，倒是了解本地大學生一般的講寫能力：6分當然不算高，但一般都足夠表達所思所想。我不清楚「鞏俐師妹」有無考過 IELTS，但根據理性估計，其講寫兩者極可能連6分也未達到，理據很簡單：本地大學生的文章與說的英文，再差的不會每句都錯，亦至少讓我看得明聽得懂吧。很諷刺地，「鞏俐師妹」英文水準連普通一個本地大學生都不如，最後還是可以挾著香港中大學英文系碩士之名，讓旁人覺得她的質素──不，是「素質」──比一般港人高！
有網友問我為何讓「鞏俐師妹」此類學生合格。我必須承認，當時真切體會到在問題制度中生存那種不由自主的無奈。我在前文引述朋友形容自己 soft(-hearted)，你因此要批評我不企硬，間接令學位貶值？且慢！我心軟與否，根本不重要──學系最初收生時，本就應該嚴格規定學生各方面已經達到相當程度：碩士課程可不是坊間補習社開設的雞精班，故老師不可能在三數個月內幫助學生在基本功上取得大進步。然而，學系不單無任歡迎這類大陸學生，正如我在 Wheeler 一文中所講，即使面對學生造假，高層比造假學生顯得更著緊，擔心她畢不了業。大家可以想像，「鞏俐師妹」在沒有抄襲或犯規的情況下，即使 fail 了、retake 後成績無進步，最後畢到業都是必然的事。假若教授以最嚴謹的標準去處理每一件事，反而影響學系在大陸的聲譽，間接令「庫房收入」減少。這可不是說笑的：一個學生交幾萬元學費，十個便幾十萬，廿個就百多萬，即使最義正詞嚴的老外教授都要「跪低」──強國在經濟上金錢上，不可不算是崛起了。
有關高層要是被問到此課程的學生質素，大概會用些冠冕堂皇說話掩飾與美化。不過我既然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有說真話的理由，在中港關係日益惡化的當下，亦須強調以上都基於真實體驗。
我希望大陸網友讀到此文時，不要以為我惡意抹黑大陸人。我當年負責的只是中大英文系 MA 課程，對其他學系開設的碩士課程知道不多。我有時會想像，其他學系的大陸學生水準並不是這麼差，因為可以撇除語文水平這個大因素：例如，一個來自大陸、英文稍遜的數學／工程／管理系碩士生，知識可以很豐富，甚至超越本地生。我亦接觸過那些來自大陸的本科生（undergraduate）：有來交流半年，亦有取得獎學金來完成整個香港學位的，他們無論在成績或學習態度，都予我極好的印象──當然，香港應該讓幾多大陸學生來港就讀本科，是一個很複雜的題外話。
令我有點想不到的，為一位香港網友以為我撰文批評前學生是不對的，道理就是：無論學生如何荒蠻，如何去侵犯老師，老師都要遵守較高的守則，因此不能反擊。這種思維是很錯的：假設有學生向老師講粗口，為人師表固然不該以粗口回應，但不去理會學生的劣行和教育制度的弊病，都是枉為人師。盲從「學生是顧客，顧客永遠是對的」這種思維，怪不得有人會反智地以老師比學生權力大為理由，堅持學生不可能性騷擾老師，假若發生了，老師亦該說服自己那並不是性騷擾，所以當甚麼事都沒有發生。我要是有錯，都是錯在等待過了整整七、八年才公開討論有關 MA 課程種種，讓公眾大開眼界。
我最慶幸的，還是大多數網友認同「執著」是美德。依稀記得中一、二時中文科有篇課文是胡適的《差不多先生》，詼諧得讓我們當笑話來讀；到中四、五時，教戲劇的英國老師勸勉大家要對理想有堅持，因為：」Aim for the sky, and you will reach the tree top.」誠言，不同地域背景者，讀的幼稚園、小學甚至中學都不同。當年我被人罵「執著」後，對自己很懷疑，多晚不能入眠。事隔多年，我反而看得更清楚，當年就是不夠執著。只要鬆懈一點，一個不留神，惡勢力便得寸進尺。做人要執著，才不枉此生；大是大非不執著，就枉為人。
（大陸研究生實錄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