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鄭問繪《刺客列傳》。荊軻乘墜樑之乘刺秦王政。)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金庸小說說得很美好，大俠要終身為國為民先為大，但國始終先於民，也不提小說為求宣揚國族主義的犯駁處，只想談談傳統的俠客是怎麼一回事。

誠然，俠客快意恩仇，瀟灑豪氣，自然吸引。李白《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其實是不務正業，難登大雅之堂，唔好聽講句，係朝廷眼中是動軏殺人逃去無蹤的罪犯，係朝廷冇鬼用先要靠俠士出手。但用完之後呢？

俠客，實質是游俠同刺客併稱，大多數俠客都是前者，游離浪蕩，豪放不羈，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對壞人惡棍，或斬殺，或懲戒，《水滸傳》108個好漢，就是這類；後者就是殺手，荊軻、聶政、專諸是經典例子，收人錢財，得人恩惠，就要以死相報，挺而走險，目的在於貫徹個人的「仁義」，但同一時間會抵觸法律。

以武犯禁，法不能治

一旦任俠成風，就意味朝廷管治失敗。《韓非子．五蠹》有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俠士行俠仗義，實質上是執行私刑，朝廷有律法，有衙門大理寺審案，正常不到俠客動手，但正正是制度出現漏洞，或行政效率低處理不周官員未有明察秋毫等原因，無所事事的俠客正好有空填補漏洞，這就令朝廷非常難憾——官員收俸祿做了甚麼？應做的做不足，就像警察到場，發現已經有人制服匪徒，那怎麼辦好？現代社會的方法就是將行俠仗義未經授權代行執法，合理化成為盡公民責任，事後頒好市民獎。但韓非子明確指出這樣做是對於公權力的威脅：以武犯禁是可以的話，長此下去法律、政府就會被挑戰而失去權威，管治失敗。故此事後政府是分明暗兩手行事：明面就避犯眾怒，嘉許一下了事；暗下就內部訓斥，提高行政效率，監視「社會不安定分子」俠客的一舉一動，一有犯錯就大義凜然執法，打壓民間勢力，避免坐大。

司馬遷的《史記》就提到知名俠客的威力如何巨大。見於《史記．游俠列傳》：「吳楚反時，絳侯為太尉，乘傳車將至河南，得劇孟，喜曰：『吳楚舉大事而不求孟，吾知其無能為已矣。』天下騷動，宰相得之若得一敵國云。」漢景帝時吳楚七國諸侯叛亂，擅於打仗、統領大軍前往平亂的絳侯周亞夫，得到游俠劇孟相助，竟然大喜，當時宰相重視他為一人可抵一個國家。原因在於他的名望和號召力，《史記．吳王濞列傳》寫到：「（周亞夫）至雒陽，見劇孟，喜曰：『七國反，吾乘傳至此，不自意全。又以為諸侯已得劇孟，劇孟今無動。吾據滎陽，以東無足憂者。』」劇孟義名在大城市雒陽街知巷聞，他不反，後方就安定，周亞夫就無後顧之憂出兵了。

以下犯上，政權殺之後快

然而，俠客幫助朝廷，最終下場沒有多少個是好的。《水滸傳》的好漢就是明例，一甘於招安，就被送上前線做炮灰，幸好最終戰勝，不然戰敗回去，軍法如山統統殺頭；《史記．刺客列傳》，五個刺客只有曹沫功成身退；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瀟灑赴義而敗亡；專諸、聶政成功刺殺目標後死亡，事後專諸後人有被封賞，聶政除了事前的安家費黃金百鎰，事後就隻字不提；豫讓刺殺失敗，只留下「士為知己者死，女為說己者容」的名句。《史記．游俠列傳》主寫的郭解，雖然俠名傳遍天下，下場竟是滅族。而仍然有許多俠客留存，重點在於「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catch me if you can。

「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司馬遷在《史記．游俠列傳》開首說了不少讚揚俠客的好話，但是再多也好，在當權者眼中都是「不軌於正義」，不務正業、危害國家安全，原因在於他們的重心不是放於安邦定國這樣宏大，考慮周詳，平衡各方利益，放諸四海皆可行，而是鄉里之間人與人的信義，救人於燃眉之急。燃眉之急必是危急、特殊情況，就要行非常手段，有違法紀。除了《史記》以外，後世正史都不載遊俠、刺客，是有正當理由：目無法紀。司馬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這些赫赫有名的人寂寂無聞，同時提醒人們救急扶危時不拘小節。

刻畫一個大俠終身為國為民守城而死，是寫真實的大俠？軍事重鎮襄陽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數十年之久而各地豪俠不群起效法，甚或另有賢者取宋代之？寄托在野求仕表忠之心而已。

關於金庸的評價，可另見熱血時報其他節目。節目連結如下：

熱血政治第1249集〈金庸影響不容置疑 解大中華毒路還遠〉：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83/1249

大香港早晨第1223集第3節〈金庸逝世 文學巨匠投共晚節不保〉：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85/1223/3

國立大台第651集〈金庸小說VS金庸論政/笑傲江湖與文化大革命/人人也是令狐沖，咁邊個做野？/由以武犯禁，到民族主義〉：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84/651

大香港早晨第1224集第2節〈馬丁追封金庸「半個民主派」〉：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85/1224/2

笑死朕第407集〈金庸研究：民族神話與切J政治〉：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5/407

縱橫漢天下第65集〈垃圾徵費高官自殺; 論斷金庸與文人辦報〉：

http://www.passiontimes.hk/prog/6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