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緊縛(kinbaku,きんばく,或稱繩縛),大家總會想到日本AV,還有日本攝影師荒木經惟的照片吧?但在緒本子(Subay)眼中,繩縛博大精深,是個值得畢生學習的課題。
「繩縛是一種語言。毋需言語,只透過肢體眼神呼吸去交流。」
Subay小時候看劇集、電影,當見到有人被縛住,心中生喜一份難以名狀的感覺,不抗拒也不害怕。看到女角受辱亦會被觸動,感覺她就像要受到保護的小動物,而且很性感 - 這種感覺,難以宣於口,只好在網上世界找尋更多資訊。
「未接觸繩縛之前,我先接觸SM(Sadomasochism)。上網搜尋相關資訊,最初以外國網站為主,他們很注重技巧和安全,偏向理性,但當我跟他們討論情感交流時,他們會較難理解。後來發現本地有相關的聚會,於是膽粗粗報名。猶記得第一次出席,發現與會者都是成年人,而我才十幾歲!顧慮自己年紀太小,會否格格不入?但相處下來發現大家都十分友善有禮。就從那時開始,我接觸到繩縛。」她表示,某次與家人去日本旅行,自己順道溜去跟繩縛大師雪村春樹上課,惟他已於2016年離世,享年67歲。
「雪村春樹是我的啟蒙老師。從前我只覺繩縛很美,宛若藝術,卻說不出為甚麼會喜歡;在他的指導下,我始能透過繩縛交流情感。及後我定期赴日,跟他以及不同的繩師學習,亦瞭解各家各派有不同特色 - 雪村老師傾向愛撫,並集中在地面進行;也有人偏好表演式,較多凌空變化;亦有人以SM為主,如配合滴蠟,同時以繩縛控制呼吸。自雪村老師去後,目前我跟隨奈加あきら,他的風格傾向SM,但不是集中於身體的痛,而是內心的苦。」拜師學藝,不單學習箇中技巧,還有態度及精神。
Subay說繩縛有一定危險,因此在學習基本綁法前,必須認識人體結構,否則可能會傷及神經線;過程中更要與被縛者好好溝通,建立互信。「唯有互相信任才能帶來安全感,有了安全感我們才願流露心底脆弱的一面。每次繩縛一我覺得自己像是遇上一位知心好友,結束後會感到空虛。」
不過,印象中緊縛與情欲息息相關,也是古今中外不少情慾電影的題材。其實古代的日本習慣以粗繩綑綁犯人,並會以不同縛法去區別不同階級及案件的罪犯。江戶時代,「繩縛之父」日本畫家伊藤晴雨(原名伊藤一)愛繪畫被麻繩綑綁的人尤其是女性,其作品呈現被緊綁時肢體流露的淒慘美態;及後歌舞伎將緊縛之術搬上舞台,供客人觀賞。
「回看繩縛的歷史,本就是跟情慾及SM相關,但我不會斷言有情色有情慾才是繩縛,繩縛亦不只有情慾。我認為情比慾更重要 - 至於情與慾的比例,則視乎繩縛師與被縛者的關係。每個人都有苦處,但如何用繩縛表達平日埋藏心底之鬱結?其中一個方法就是讓繩縛師使你安心,將心中苦楚盡情傾吐。」
及後Subay發現本地有男生訛稱自己是緊縛師招搖撞騙,為保護身邊的女性朋友,同時教育她們正確的觀念和知識,她與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同成立「心繩屋」(Kokoro Studio)建立一個安全而且私密的空間,連繫本地的同好們。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繩縛,我亦無意改變他們 - 可能將來某日他們會接受亦未可知。但不必為迎合大眾而刻意將繩縛當中的色情元素除去,否則繩縛的奧義亦會一併失去;就算大家因此而接受,亦無意義啦!我只望大家能有機會認識並吸收正確資訊,再下判斷。」
聽著Subay娓娓道出關於緊縛的一切,委實羨慕 - 有幾多人能夠如她一般,坦然面對自己深深愛著並非主流社會認同的嗜好?甚至全身投入,舉辦「香港緊縛節」!「成立心繩屋後,發覺不少來客都對繩縛有興趣卻苦無門路了解更多,因此於2015年籌辦一連三日的『香港緊縛節』,邀請了本地及海外繩師來港獻技,包括香港的Nuitdetokyo、台灣的小林繩霧、舞真夜,擴闊大家的眼界。」
「我想表現最原始最真實的繩縛 - 只有繩縛師與被縛者兩個人,以及繩子。無綵排,亦無華麗造型、舞蹈、音樂和演技,更沒有藝術氣氛。我想,不少香港人第一次觀看這樣的表演吧!」
她表示,開幕當日坐無虛席,不同界別的人亦有到場;而且觀眾反應正面,未有被赤裸的表演形式嚇怕。活動過後,更多人到心繩屋參與活動,更有人表示想學!「以往較多人抱持獵奇心態看待繩縛表演。緊縛節後,不少人向我們詢問較深入的問題,例如『受縛者的情感是刻意表現,還是當刻的感覺?』為解除疑竇,我們開始定期辦課程和聚會以讓同好交流,一嘗繩縛樂趣。總括而言,從前觀眾單純來欣賞演出,較單向;緊縛節後,不少人主動表示想了解更多,甚至參與其中。」但她認為今日的香港社會,依然太保守。
「我曾以繩縛師身份到歐洲、美國、牙買加等地交流。對比外國,香港是最保守的,甚至比新加坡更保守!我在當地所租用的表情場地是屬於政府的,而且在申請時我必須告訴對方,場地將作甚麼用途。反觀香港,若我以繩縛為主題,想必無法租用政府場地。」
(熱血時報網台節目〈聚焦訪談〉第14集有緒本子的專訪)
(編按: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92期。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http://www.passiontimes.hk/4.0/regform.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