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為香港擋子彈,明天你會代為我出來推翻政權嗎?」這條問題跳進我腦海之時,就是去年9月28日晚上收到現在消息指警察準備出動橡膠子彈,即時新聞見到舉了橙旗表示「速離否則開槍」的一刻。當時,我在猜想究竟香港會否像當年89六四一樣,炮火轟炸平民,坦克輾過屍體,一夜過後,北京全城卻鴉雀無聲,再無大規模反抗,中國人繼續苟且偷生。或者還是,香港人可像茉莉花革命的突尼西亞人一樣勇武抗命?那刻,我給自己的答案是那些安坐家中的香港人大概會像89年的大陸人一樣,嚇得不敢再上街,心想萬一我中槍,豈不是白白犧牲?其實都幾絕望。
可是,我並無在子彈的威嚇下撤退,我仍為《熱血時報》肩負前線記者的工作,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干諾道中仍有數千人和我一樣,縱然知道有傷亡的風險,也無懼無畏。無論學聯在我們面前呼籲撤退,無論陳淑莊跪地要我們撤退,無論佔中三子已早早離開,馬路上都有千人堅守街頭。那一夜,人人都是領導,正如黃洋達當時含淚呼喊這次群眾運動是屬於每個人的,每人都有自由意志。 可惜現實是,這一切都只限於928那一晚。
之後事情的發展不用我多說吧:佔中三子、雙學、泛民蠢蠢欲動,爬出來騎劫,先建大台,並在主流媒體配合重奪革命話語權,再以假升級,又不斷抹黑、篤魁、出賣勇武抗爭者,最後靠自首去收割最後的政治光環,雨傘革命就這樣失敗了。
這一年,我不時問自己﹕「點解928當晚,拚死留守街頭的有幾千人,在佔領的79日中,卻再無幾千顆拚死的決心呢?究竟佢地去曬邊?」可能,當時大部分人都是出於激憤,是對催淚彈的條件反射,冷靜過後,他們又漸漸安於逸樂、趨於安全,這一切乃屬人性,再加上內賊左膠泛民不斷呼籲的和理非非,那夜的勇氣便慢慢消磨了。
激憤之勇故然是是非之心的憑證,但若不時刻保持覺醒,不刻服人性的弱點,就只會繼續做一個安穩的奴隸。民主又豈會是從天而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