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女朋友(以至所有香港人):學生要佔領政總的理由

給女朋友(以至所有香港人):學生要佔領政總的理由


親愛的:

昨天在電話中,你說想不通為何現在的香港會變得如此陌生,明明要專心學業,享受校園生活的學生,要用一星期罷課;反之,一班說要佔領中環的大人,到今天仍是空談。

你的疑問,若要親口解釋,相信講一晚也講不完。但我又知你不喜歡聽黃洋達的節目,而且疏於看新聞,所以我嘗試用最顯淺的文字解釋。

要明白現狀,就要由佔領中環講起。概念首次出現於2011年香港社運青年響應美國佔領華爾街運動;2013年1月初,香港大學法律系戴耀廷教授在報紙撰文,再提出若中共在今次政改不願實踐《中英聯合聲名》中,香港最終可以「根據民主程序,提名特別行政長官(即特首)選舉的參選人,並以一人一票的方式選出特首」,便動員一萬人佔領香港的金融心臟—中環。教授一番話激起千重浪,引來支持民主的政客和社運人士掌聲,連普羅大眾也認為,平日斯文講理的知識分子也「激」起來。香港政府,以及背後中共整為害怕,不惜大力攻擊抹黑。轉瞬間,佔中變成香港政客談判的籌碼。

對某些人來說,佔中明顯是公民抗命的社會行動;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空中樓閣的抽象概念。不幸地,戴教授,以至一眾支持者屬後者,他們並未對行動有明確規劃行動。反之,他們考量的是行動的可持續性,個人的政治利益,而且各政黨之間對「普選」有不同的「定義」,以及普選要持有的「國際標準」,故此一直在行動策略、普選定義及未來的政改方案不停打轉。簡而化之,三姑六婆打麻雀,通常只決定打幾大,打幾多番,但另一班叔父卻在麻雀枱前,為「麻雀的定義」和「打麻雀的目和方法」吵足十六圈時間。

你會問:「佔中不是說佔就佔嗎?」他們的理由是「要體現商議式民主」。

另一方面,社會建制不斷製造聲音,指公民抗命渲染成暴力的違法行為,影響香港經濟活動。提倡佔中的人,害怕香港人受不了公民抗命,於是不斷修改佔中的定義。明明是構成社會失序爭取政治前進的公民抗爭,最後變成了在假日舉行,「對社會造成最低影響」的加強版請願運動,並命名為「愛與和平佔領中環」。

經過近一年半共三輪的商討及初選,佔領中要的發起人,以及一眾參與政黨和及參與者(佔中只認可18歲以上,簽署意向書同意承受風險的人士為參與者),決定以10日電子投票的方式,讓市民從3個指定方案中選出「普選」方案,並向政權顯示決心。6月底,71萬人投票,選出有關方案:由包含公民、政黨及選舉委員提名的委員會,確認候選人,然後一人一票選特首。

普選之「普」,是開放所有公民提名及被提名的機會。有一批人認為,香港《基本法》關於普選的45條中,指需要「一個具廣泛代表性機構」以「民主程序」提名候選人並非普選;然而,香港的政黨,卻鑽進《基本法》45條中,「一個具廣泛代表性機構」的定義。

於是,不論佔中的方法,普選的定義,佔中一方與少數倡議修憲進步的人士陷入關係破裂的狀態;佔中以內,政黨亦繼續為普選定義與進行方式不停打轉。

時間不等人,建制亦不停步,中共的人大常委會終於在8月31日「落閘」鎖死香港特首必須以1200人的委員會提名,並且獲得過半數的支持,限制二至三人參加選舉。由於委員會的成員多數與權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故這個決定下的普選,結果可以輕易操縱,而且不同立場的人士根本無機會參與,所以是假普選。

比方說,香港只得4家電信服務供應商,不是上李家的台,就只可幫襯郭家的台。表面上有得選擇,但他們背底合謀抬價,所有option根本一樣。

決定一出,一班支持佔中的人士突然崩潰,因為他們從不相信政權比前度更狠心。心灰意冷者不計其數,大家忽然變成為錯付癡心懺悔的無知少女。此時,戴教授承認佔中只是威脅政權的策略,並沒有真正進行的打算。故此,佔中還未開始的時候,己陷入瓦解局面。

亦因為一班大人令廣大香港市民,特別是相信他們的下一代失望,故此代表大專生的學聯,以及代表中學生的學民思潮,決定發起罷課抗議。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英雄主義,只有實踐行動的現實主義。於是毫不拖泥帶水,一聲令下在9月22起罷課一周。9月26日晚,有學生發起重奪曾自由開放,現在重門深鎖的政府總部前地(即公民廣場),與警察爆發大規模衝突,警察施用武力清場。

學生率先行動,是因為一班有權有勢的大人不中用;他們欠下一個世代的賬,現在要由莘莘學子償還。但是,學生是純真的,毫無機心的,他們發起行動,是發自內心的正義。說他們「不務正業」並不公允,因為他們是為自己,以至香港700萬人的未來打拼。

你會問,支持學生會否很危險?

答案是:會,因為現在的警察只會執行命令,即俗語的「打份工」,而且在耳濡目染下,認定學生是討厭的搞事分子,故把他們以及所有支持他們的市民視為敵人,對付起來絕不手軟。但對不起,我仍要去,因為那裡有我的老師和學兄弟姊妹;當中,也有你的老師和學兄弟姊妹,我不忍心見他們孤獨受苦。而且,這是你和我生活的城市,我沒借口去逃避作為市民的責任。

今天,我為這個城市,這個家盡一點綿力。或者,200年後的歷史書只會用隻字片語記錄今天的事,身為參與者的我,比一粒微塵更卑微;可是,我們活在當下,無法超然地目空一切。

而且,今天的事必須親自見證,因為新聞就像電影,可以自由創作,經剪接後事實可被說成另一個故事,比《潛行凶間》更詭秘。

最後,是否跟從一起抗爭,是你的自由。但若你害怕的話,仍可從後支援,一方面我怕最終要你往警署擔保;此外,你可從旁協助更多參與抗爭的人士。

請放心,我會盡力確保人身安全,至少直至實現結婚的承諾以前。

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