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悲涼

文人的悲涼


文人予人印象是什麼?良知,博學,風骨,多聞,民族的脊梁,令人敬仰。然文人亦因凜然浩氣,於亂世間,或同絕塵而去,或受奇恥大辱。滄桑悲涼是這些人的一生。 

但更加可悲的,不是文人如何飽受煎磨,而是此世上甚多犬儒、固步自封的腐儒。這些人一開始居心叵測,為追逐名利,甘於淪為當權者的口舌,從文字和道德上,綁架被統治階級,令手無寸鐵的平民更加無力招架。 

此刻不少人在疑惑,梁文道到底是峭峻文人,還是迂腐書生? 

我並不是想攻訐梁生的朝令夕改,自甘墮落。曾經,梁文道的文章啓發了很多人,其眼光銳利,見解獨到,影響深廣,為很多社運界人士所模仿。筆者也愛他以往的文章,且不談其清通文筆,及其思路清晰的論證,撥開繁雜的字,可探求文字背後對社會深刻的批判,及辛辣的訕諷,難得有文人能做到這麼敢言。但很多人說他變了,墮落了。一路而來,不斷利用其著文的筆法及特有的話語空間在混淆是非,不著痕跡,被稱「維穩文章之首」。 

梁文道常自詡「公共知識分子」。我也覺得這個稱謂很不討好。冠以此名的人,仿佛姿態高尚,可以代表得到公眾和真理發言似的。固然,各花入各眼,我在這裡不討論這個了。公共知識分子,令人覺得學識淵博,思維條理清晰,中立客觀。梁文道曾經說過:「我願把公共知識分子看作自己的第一身份,像虔誠的教徒一樣,分享自己的眼界和學識。」 

然而,梁文道今天卻違背當日他為公知所定下的所有原則,不再那麼虔誠了。曾經是「梁粉」的莊元生如是慨歎: 

「這些年梁文道在蘋果專欄的毒文,都是用反問,故作客觀中立,明知故問、偷換概念來行文。文心在誠,要講歪理其實比較困難。所以這些毒文的行文方式,都是迂迴曲折,常教人困惑,簡而言之就是:『唔知佢想寫乜』。」

梁文道對知識和公義已不再虔誠,這在他在鳳凰衛視《鏗鏘三人行》中惹起公憤的表現中,敗露無遺。他派膠式地說:「有些大陸人不明白,國會議員是一人一票選出來的人民代表,你幾千個學生,憑什麼佔領整個議會,趕走所有議員,然後叫道『我代表人民』?」 

既然大陸人不明白,那就由你這個「公知」解到他明白吧:「議會失效,間接民主破產,則由公民負起責任,參與直接民主。」 

梁文道,公知的你又何以放任無知的人發惡,反而號令站得住理兒、在血汗交融和警察暴力恐怖中掙扎的年輕人,為這些不腰疼的大陸人,改善完全不值錢的台中關係,耐心考究它們奴性無知的感受,委曲求全,去更改投身運動的原則呢?你曾說過要把真理和公民知識帶往中國大陸,如今你作為公知的那一份對真理的執著、乃及良知被共狗叼走了麼? 

看來梁生完全抓住了大陸人對公民社會缺乏認知的特點,自己胡編亂造個說法,再假大陸人把口,藉以惱罵反服貿的學生。以此幫中共煽動中國人的仇台情緒,把政權階級矛盾上昇為民族矛盾,增加中共的政治籌碼,道長果不愧為道長,實在手法高明。 

然而最令我感到可笑的是,道長竟然以己度人。大言不慚指他在參與運動的時候,「感覺自己在代表人民,有無限膨脹的正當性」。 

幾千個佔領立法院的大學生,幾千個佔領行政院的大學生,七十萬個即將佔領總統府的台灣人民。我不瞭解他們當中,會有多少個有「我代表人民」的共產黨思維。我只知道人固然在做自己認為正當的事情,否則運動領袖林飛帆不會明知道自己要孭四個案子,乃至冒著丟失性命的代價,也要去做一些自己認為不是那麼正當的事情。沒有人「吃飽撐的慌」。 

自己虛榮、齷齪,把別人也看得和自己一樣虛榮、齷齪。梁文道,筆者認為你的感受絕不能代表這七十萬人的想法。 

我時久聽人稱讚梁文道,話佢最拿手臨場編造故事,說道理。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先編造一個大陸人如何對台灣一人一票民主的信任和對社運人士的斥責;再編造「一個台灣學生不滿老師扣他的分數」的故仔,從而籍此罵所有台灣學生不明白運動的代價;然後再作「一個女孩兒怯生生地在示威人群中說自己不反對服貿的說法」的軼事,還要說報以這種想法的人絕對不是社會的少數。 

如此種種無法求證的幾個別例子,再經過大篇幅的強調和修飾,這些莫名奇妙的事例,就此設定成了中國人對台灣是次運動的討論主調。梁文道的這種技法,用簡單三個字來形容:以「編」概全。 

梁文道簡直是突破了人類的底線,或筆者以為的香港人和台灣人的底線。梁文道作為「公知」,卻失去良知,沒有捍衛真理。梁文道有這個言論平台,不聲討警察暴力,不譴責政治代理破壞民主和法治,卻向幾千個易對付的弱勢學生,揮舞長棍,肆言詈辱。梁文道之流的「公知」以敢言及良知而著稱,眼下,卻不可避免地要令台港人民跌破眼鏡了。 

但唯有一個人,還對此人施以理解同情的,那叫做黃洋達。在一集《熱血政治》中,黃洋達在經過對梁文道的仔細分析過後,這樣說道: 

「鳳凰衛視可以賺到幾個錢,讓你出賣自己的尊嚴。你會不知道什麼是公民責任嗎?你會不知道何謂直接民主嗎?旁邊那兩個共狗主持,愚昧無知,連最基本的民主概念是什麼都搞不清楚啫,但你梁文道很清楚呀,你完全可以秒殺他兩個!你為什麼要怯懦而不敢言呢?最可憐的是,在你罵完學生,而準備糾正他兩個錯誤說法的時候,廣告彈出來,字幕起了,節目結束了。這對於有你來說,是何等的侮辱?你再看回這錄影帶的時候,不會覺得憋屈、受辱嗎?我是替你感到不值呀!」 

我建議讀者看《熱血政治》,看完你們會更加瞭解筆者的意思。當時兩位「土雞主持」,伸展中共式歪理舌根,吐出「民主國家不應該有廣場抗爭」的厥詞,貽笑全世界。坐在一旁的梁公知,見狀欲以正視聽,何料立即被人打斷,然後做廣告。沒想到對香港人如此凶狠的道長,原來回到大陸,卻成了一只可憐的哈巴狗。自言學佛的道長,見黃洋達如此剖析內心鬱結,該如聞法般受打動,旋即愛上這位知心人。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頗瞭解道長。「梁文道」可以在中國,成為響噹噹的名字,自然要說些不得罪當局的說話,也只能說些中國人聽得懂的說話。可是中國人的思維是扭曲的,他們十分愛六四屠城的共產黨,這是個不爭的事實。那就只好委屈自己的知識,出賣自己的智慧,稍稍更改自己的立場,對著行屍走肉說些他們懂的話,討好他們的話。就像這一次,罵一罵台灣學生,以為可以討好共狗,何料自己要說真話的時候,卻被人打住了。 

「朝聞道,夕可死。」這是你梁文道的座右銘。信如再不肯悔改,遲早,文道可死矣。


(圖片來源:鳯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