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文化中所謂的「道」，是指思想理論中的法則，或是思想理論的真理。如孟子所說的「王道」，就是一套統治者以仁義治國的整體法則；反之，統治者強行以力量和苛法征服人民，是「霸道」。

作為知識分子，尤其是在文化界別具影響的領袖級人物，一定有他堅持的道，就姑且叫「文道」。回想五四運動時期，當時的「文道」是面對北洋政府簽定二十一條產生的救國思想主義。當中提倡拼棄傳統思想約束，打破拘泥於吃人禮教的民風，引入西方民主和科學思想，試圖重新建構民國的文化面貌，借此拯救積弱百年的國家，引進更自由便利的溝通方法，全面革新體制。

由此可見，「文道」有它的使命目的，也就是作為知識分子最崇高的理想，以及其肩負的任務。「文道」會隨時代而改變，指引光明的道路，糾正人民以至當權者執著的錯誤，導引社會整體走向更美好一面。

對知識分子來說，宣揚「文道」並非容易。在自由的體制，要面對百家爭鳴的局面；在極權的體制，有時更要負上無可計量的代價，甚至要為堅持「文道」交出性命。但死還好，最怕的是成了暴君的幫兇。

讀過歷史的，都記得當日共產黨怎樣利用甜言蜜語引誘知識分子。只怪當年民國政府太腐敗，共產黨提出民主選舉還權於民，改革土地制度改善農民生活等等，好一大幫人以為看見中國未來的曙光，個個轉投共黨立場，為它的奪權和戰爭說項。結果呢？政權到手了，中共撕破民主善良的假面具，這幫人才仿然大悟，個個後悔為中共的「解放」說得，沒有以史為鑑，陳訴蘇共當年如何殺害成上千萬的人民。他們到晚年才寫自傳認罪，但中共暴政殘民的事實，已經改不了；為此命喪的人，也不可能復活。

在於良知和感召，身處自由國度，熟知民主人權，同時看中共問題的知識分子，希望以「文道」改變極權社會，本身值得尊敬。然而，時間和名利，始終會帶來改變，知識分子也不能倖免。

想表現理性一面，慢慢說過清楚以理服人嗎？可以，但要看對象是誰。若對方本身不學無術，滿口歪理，拒絕接受意見，你跟他長篇大講又有甚麼用呢？再說，如果對方立心就是不接受你那一套，甚至你要說理的一刻，就給別人封嘴，說理還有用麼？偏偏，知識分子反不了枱。明知無用，明知所謂「說理」（在傳媒也好，講課也好），也唯有把說教當成一場戲，一直演下去。

當然，筆者相信這種人可能出於天真，深信知音的出現；但在經驗而言，這種態度，一方面是「習憤了」的放任；另一方面，是為保住既有的發聲空間（簡單說，即守地盤）。

知識分子帶著「文道」進入中共，試圖改變對方的「赤道」。想像一下，都十多年了，「文道」帶來甚麼改變呢？沒有，甚麼也沒有！大陸一天比一天爛，道德水平和公民意識像原始社會一樣從未發展。反過來，中共仗著自己財雄勢大，反過來收買一大班學者，令其「赤道」橫行；同時，又用各種方式去封殺代表良知和改變的聲識。

知識分子急了，怎樣在「赤道」下行「文道」？唯有婉轉一點，把話說得複雜一點，盡量旁敲側擊，避免因直率惹禍而遭封殺的可能；另一方面，「文道」被拒絕多了，知識分子也習慣了，唯有學得放開的心情。你不接受嗎？反駁嗎？用各種方式侮辱我嗎？可以，我忍，因為總有一天，我會找到知音人。中共你認為我的立場太激進嗎？好，我以底線下調一下，換你的方式思考，嘗試為你設想一下。更重要的，是知識分子多年來已累積一定名聲，贏得一定的地位財富。任你看透世情都好，要一時間接受封殺，過著像異見分子被封殺，被監視，被驅趕的生活，你願意嗎？當然不會！

慢慢，知識分子身上帶著的，是「邪道」，為發聲委曲求存，放棄尊嚴；為自保自圓其說，把道理說得無限高，建立高高在上的形象，但完全無助引領民眾「開智」，帶來新風氣。最終，他終於變成外表一瞼無辜，口裡句句空洞真理所謂「知識分子」，是極權的幫兇，是統治者裝飾廁所的花瓶。

人民幣是否比人民重要？知識分子跟你說這問題很複雜；但他，卻比誰都明白答案。要不，他又怎可能任由「文道」變成「邪道」呢？

很可悲，知識分子卑恭屈膝，委曲求存；歷史，又一次自我重複，而且在他知自又自覺的情況下發生。

(圖片來源：鳳凰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