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的無力感是會腐蝕人的。」村上春樹《1Q84》

村上春樹的「雞蛋與高牆」政治比喻，已被香港眾多單位借來用了又用。主人翁終於出場公開撐香港公民抗命，用行動證明自己說過的「假如這裏有堅固的高牆和撞牆破碎的雞蛋，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無論高牆多麼正確和雞蛋多麼錯誤，我也還是站在雞蛋一邊」，絕非得個講字。

轟炸機、坦克、機關槍是堅硬的高牆，被其摧毀的非武裝平民是雞蛋；冷酷、高效、而且有系統的體制是高牆，每個人都有的脆弱靈魂是雞蛋。村上說小說家的責任正是協助讀者釋放想像力的力量，跨越這些一幅幅難以突破的圍牆。

關於當前的困局，村上或許比誰都更能了解的透徹。我不算村上迷，卻被《1Q84》攝住很久一段時間。想起來金鐘的佔領區那種平行時空，跟青豆在高速公路一個緊急出口跨越1984和1Q84有著異曲同工的微妙；警察跟NHK收費員的兇武卻無力又有幾份相似；政棍商家跟流氓律師的金錢掛帥又似曾相識；當然，整部小說裡的白色恐怖、罪與罰、信仰與權力等等的概念，今天到處在上演，包括在香港這片小小的土地。

在《1Q84》中藉著一位學者提到：「在這現實的1984年，BIG BROTHER 實在太有名了，變成太容易看透的存在。如果在這裡 BIG BROTHER 出現的話，我們可能會指著那個人物這樣說：『小心，那個傢伙是 BIG BROTHER！』換句話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 BIG BROTHER 出場的一幕了，取而代之的是，輪到這個 LITTLE PEOPLE 式的存在出場了。」BIG BROTHER 以國家作為政治機器掌控人民，LITTLE PEOPLE 以更虛無卻分分鐘更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方式滲透在所有人的思想和存在之間。

讀完《1Q84》，心情是複雜而鬱愁的。村上建構了一個超乎現實卻又超乎想像地跟現實類同的叫1Q84的世界，卻有點反高潮地以青豆終於得以尋回天吾，彼此用愛在新的世界生活下去作結尾。靠著愛的結合，擺脫被組織系統所操縱，確立自我信念方向，也就是 LOVE CONQUERS EVERYTHING。

如果是這樣簡單，就好。而當然，其實愛，最簡單卻又最不簡單。

「只要平靜而堅持地繼續去歌唱，繼續去傳說那些故事，有關更美好及更自由世界將會來臨的故事，不要灰心，我們便能親眼看到，只要不懈地嘗試，我們甚至可以親手觸摸到沒有高牆的世界。我想將這個訊息傳遞給那一群此時此刻正和他們的高牆對抗的香港年輕人。」多謝村上，因為他還相信著最簡單卻又最不簡單的那一點東西。

（圖片來源：Radio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