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是時候了結十一年前那未完成的抗爭

大人們,是時候了結十一年前那未完成的抗爭


佔領第三十二日清晨,我甦醒於旺角街頭的一張靠背椅之上,喚醒我的並非老共阿叔專門走來徹夜播放的強勁音樂,他實在太不明白平常高床軟枕的我們,就算已經在街頭睡了整整一個月,還是不可能習慣把那堅硬而帶點異味的馬路當成自家舒適的床。何況連露營也沒試過的我,就是沒有那強勁的音樂,我又何嘗能睡得安穩深沉?還不是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而真正把我叫喚出來的,是晨早第一道曙光,雖然已經沒了頭幾天劫後餘生的感覺,但的而且確為我疲憊的精神,仍然帶來一點希望。.

踏入深秋已經很久,然而天氣就像街頭戰士體內流着的熱血一樣,無論如何就是冷不下來。我出生於七十年代末,剛好成長於香港經濟飛速增長的年代,就是我那對受惠於抵疊政策而來到香港的父母,都能受惠於經濟增長的益處,無風無浪的把我帶大,衣食不缺。原本我就應該像普遍香港人一樣,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就像我父母一樣平淡地走過該走的一生。然而,十一年前的一場沙士疫潮,隨了帶走二百九十九條人命之外,還令我看透了那一套由共產黨弄虛作假的民主制度。一九八四年簽署中英聯合聲明,當時只有六歲的我,當然不可能知道英國是如何把香港人出賣給一個殘殺數千萬同胞的冷血屠夫。八九六四屠城,我已經十一歲,最深切的記憶就只是母親深宵坐於電視機前流下那一抹眼淚,而不是那突然消失的百萬群眾。一九九七年大限時我已經懂得一點世事,但依舊相信馬照跑,舞照跳,天真的認為我父母做得到的,我能夠做得更好。然而,二百九十九條人命,那蠢鈍拖拉的特區政府,一鞭就把我從甜睡中抽醒過來,就算我如何努力希望能扮瞓下去也抵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苦楚。八十年代那一場盛世年華,終究是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二零零三年七月一日,我和另外五十萬個香港人一樣,走上街頭,由維園一直走到當年還在的政府山,然後……恨錯難返!

五十萬人走上街頭抗爭,以這個人數,放諸四海都足以改朝換代,何況是當年還未站穩陣腳的特區政府?然而我們就是眼白白地放走那千載難逢的機會,共產黨只耍了一個花招,把一個腳痛傀儡推下台,簡簡單單就爭取了十年時間休養生息。十年,足夠屠夫極權滲透每一個階層,控制每一個階層,令我們翻身的希望更加渺茫。

十一年前,我們和平示威,完全不知道胡椒噴霧是何物。十一年前,我們和平示威,有人走來叫我們小心催淚彈警棍,更加是天方夜譚。十一年前,我們和平示威,絕對是輕裝上路,而十一年後的今天,我們和平示威,要帶齊眼罩頭盔口罩,只因警隊朱顏未變,只是丹心已滅。而我們這批走過二零零三年那條苦路的每一個人都是幫凶,共產黨的共犯。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們二零零三年犯的錯,怎可能容許報應在當年最大只有十多歲的小孩身上?當年是我們不顧後果地從那條苦路離去,給時間敵人休養生息的就是我們,然而第一批站出來迎接惡果的,反而是當年並無過錯的孩子?被胡椒噴霧亂噴,被警棍追打得頭破血流的,都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孩子。我們爭取了十幾年二十年而一事無成,還好意思等債主自己籌謀如何收拾殘局?我們經常嘴邊掛著現今的八九十後沒有理想,捱不得苦,不懂得持之以恆,但你有沒有試過整整一個月睡在馬路上還每時每刻擔驚受怕?有沒有想過他們可以為了一個理想,而一個人戴著頭盔面罩守著路障防線,好令再後面的人有機會較安靜的睡眠?要說八九十後不懂事,有個女學生在滂沱大雨之下,不用雨傘,與防線之前的警察一起被風吹雨打,就是想在相同的困境下,問一句:警察今天可以不打人嗎?

我們本應為下一代留下一個更美好的未來,但是十一年前我們犯了錯反而要當年的孩子替我們承受苦果,就因為十一年前我們對垃圾政府的縱容,就把政府養成可以敢於用武器打滅我們的未來。我懇請當年有走個維園至政府山那一條道路的五十萬人,我懇請這五十萬人當中還未走出來的人,不要再猶豫不決,請再拿出當年那一點勇氣,再走出來吧,今次我們不能再放虎歸山,再輸。今次輸了,下一次不止有胡椒噴霧警棍催淚煙,真槍也可能會出現;香港,也就沒有將來了。

機會只有一次,恨錯亦已經難返。已經站出來的人,當未得到成果以前,不要再想著退,退場容易,只怕你承擔不了預期那恐怖的後果。還在猶豫的,為了自己曾經相信的理想,出來吧,不要再問成功機會多寡,我只知道本應該受我們保護的下一代已經義無反顧地站於最前線,當年走錯路的我們,是時候站出來,將十一年前未完成的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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