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打革命」,究竟是甚麼?
遮打革命,是一場市民與政府之間的政治對決,透過社會運動實踐政治體制的根本改革,重建本港在北京政府刻意經營下失卻的權力制衡。港府一方要穩固權力,不斷將香港文明瓦解赤化,以至扼殺《基本法》白紙黑字規定的普選;市民一方受盡壓迫,眼見普選無望、和平集會被鎮壓,終於忍無可忍奮起佔領鬧市,試圖癱瘓公共秩序逼令港府讓步。
如今情況卻是,一幫泛民及學生組織聯盟,繼續沿用舊有團體社運的操作方式,將能夠變革政制的遮打革命,淡化為每年71民主大遊行模式的「雨傘運動」,並借助金鐘大臺掌握運動的發言權,以有操控運動的能力為籌碼,以政治代理人身份向港府要求談判,致使多年的經驗累積,即使再歷「抗戰20年」的「非暴力公民抗命」,民主抗爭之路亦未許突破。觀學聯岑敖暉宣稱沒有參與者肯為佔領而死或長期身陷囹圄,認定所謂「革命」名實不副,可知他們對佔領的想像仍然停滯於閉固保守的狀態。
過去50多日來,政府對此態度顯而易見,一路採取拖字訣,對這場沒有硝煙的革命不痛不癢。本來被成功封鎖的金鐘道、怡和街西行線、旺角道彌敦道,因為泛民自始至終心存「見好即收」的態度,終於相繼失守,官員也放心地坐看社運界無力升級,故此連雙學近乎卑微地交換公民廣場的小小下臺階也斷然拒絕;而繼公開的官民對話待續無期,學聯北上求見受挫,上述溝通手段無功而還,更令泛民友好將心思放在「退場機制」的舖排。
這種現象,在近年多次大型運動不斷重演。諸如反國教集會的「階段勝利」一夜銷兵、反新界東北計畫宣布「議會失效」後再戰城規會,運動中同樣充斥未打先退的失敗主義。說到底,就是不敢真的站在市民那邊反抗港府,對共產黨心存恐懼,不斷渲染學生市民在暴力底下受傷、被捕的悲情,高呼要團結不分化,和平克制爭取那觸手不及的「沉默中間大多數」支持,卻有意無意忽略抗爭至此一無所得的政治現實,以至於30年來重覆同一種「可持續社運」的套路,延續8964那場不會醒來的大中華民主學運的夢。
慣於享受「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市民,以往一直甘願將公民責任外判予政治代理,等待他人代表自己「成功爭取」各項民政。今次87枚催淚彈驚醒了和平集會的美夢,刺激他們自發走上街頭作馬拉松式露營抗議。這種破天荒的「突破」,他們自覺已能媲美太空人成功登月的世紀創舉,但心態上尚未甩脫固有對泛民及學生組織名為「信任」實為懶散的「路徑依賴」(Path Dependence)的心態。
故此,港人揮之不去的奴隸基因,不足以在一場革命中解除,而大臺與「和理非」參與者互相依靠的共生關係,更是牢不可破。而這亦造就排他心態的深化,所謂過激的衝擊行動如是,嘗試解放大臺解散糾察亦如是,社運集團由是千方百計造謠抹黑、糾黨鎮壓,將這群小眾(佔領者)中的小眾(較衝進的衝擊者)的「隊友」身份褫奪,而群眾則繼續盲從附和,動輒指責他人「破壞運動」,直到永遠。
是以,當大臺的主持及護臺的支持者宣稱「若果多數人不同意大台,不可能存在到今日」,認定察守護佔領功不可抹,那這場革命無疑是僅止於少數組織的政治資產,而不再是屬於全港市民的公民抗命,除友好以外均不能染指;一旦有誰違反主旋律,即被視同挑釁滋事,必將被批鬥及制伏收場,事後還要即時切割與譴責。故此出現由「和平佔中」組織衍生出來的社運法律支援組拒絕義務支援涉及衝擊的行動者,即使他們堆砌多少理由,目的也不過是要說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下場如何罷了。
當那群社運領袖以表面的大義無私掩飾內在的自私,神聖的社運光環,則不斷麻痺蠶食民眾的意志。即使大家明知升級無能為力,也祇能繼續服膺大臺指揮,「勿忘初衷」以他們馬首是瞻;少數派的意見及行動從未得到「大會主義者」的尊重,反而淪為妨礙代理談判的絆腳石,而真正的「初衷」為何物,就流為一堆蒼白無力的口號,而已。
最終,因為執迷在「非暴力抗爭」下了無出路,復不願接受外來意見,那群主事者就祇好說持續佔領被挑戰,將撤離扭曲成另闢更有利的戰場,另找更有效的方法和途徑,進入社區深耕細作,從而「順理成章」地舖墊出退場機制來。將虛無而不可量化的「公民意識覺醒」包裝成是運動成績,明明甚麼都爭取不了卻吹噓為階段勝利,那麼的阿Q,那麼的和諧,配合著《海闊天空》的悠揚樂聲,一場又一場的社會運動,就在他們的手中無情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