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溫) (第二章重溫) (第三章重溫)
馬小姐怪異地在樓梯哭泣,越南仔Duy、印尼仔Ricardo奇怪的訊息,地產經紀一反常態主動聯絡,實在嚇一嚇。幸當晚及後一夜寧靜,翌日一早,不知是工作捱壞了身子,還是那晚邪氣入體,實在太病,留在家工作。如非必要,也不想病,請假就被指射波、後生仔唔捱得,戴口罩上班呢,又被八婆話扮勤力,本地公司文化真的難頂。
坐在床上,狹小的房間實在壓迫,聽到馬小姐又在電話中吵架了。說實在,她五官過份端正、有個筆直如尺鼻子,甚麼天氣都超短裙,都是晚上十時後離家,凌晨才回來,真的猜疑過她的職業。但試過幾次,聽過她在電話中,用重慶話鬧交,其聲浪語氣之震撼,猶如網球場上,女單撕心裂肺的怒吼,再好色的男人都難以有太大性趣,我就沒多遐想了。
在此奴性地在床上工作一輪,去廁所梳洗完,在走廊中,不知是湊巧還是她故意,碰著馬小姐。
「你還好嘛」我有氣沒力地問,要被問候的,好像是我。
「很好」她聲線變得溫婉,跟剛吵鬧的那八婆聲判若兩人。
「你病了嗎?是我太大聲嘛?不好意思。」
平日跟馬小姐打招呼,莫說講多兩隻字,她很多時只有點頭示意,今天說上這兩三句,態度特別誠懇,實在難得一見,像幾時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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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搬進來頭兩天碰見她也只是點頭,一句起兩句止而已。到第七天,馬小姐就是以此溫婉語氣,誠懇的眼神求我幫忙的。原來她只是比我早幾天搬進來,而那個地產經紀後來才給她安排簽租約。
馬小姐草草簽了,卻原來,她不懂英文,之後才怕條款苛刻,知我香港人,理應識英文(理應,是的,問心,多少港人真的能運用英文?),就請我幫手看看有沒有問題,那時候,就是如斯語氣、態度的。
基本上我跟她的合約都用同一藍本,只有個人資料及價錢的分別,條文上多半沒有問題,更何況,就算有問題又可以點?
我就裝作跟她逐行研究。她那間套房,間隔寬敞連廁所,一般比客房四五成吧,怎料一看,比我的劏房貴足八成!
我問她,何以那麼貴,她說房東及經紀都是同鄉,是自己人他們說多少就沒有懷疑了。
我想,在中國人社會,最好騙的從來都是「自己人」。
表面說血濃於水,近親之情,但到頭來還不是暗地裡搵「自己人」笨。
我問她,打甚麼工可以承受得起這租金呀?當時她並沒有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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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雲遊,或者病到頭暈暈,我對她剛才的問候沒有回應,只是呆著。
她接到「其實...有點事兒想你幫個忙...」
來了。又來了。
「沒關係,發生甚麼事?」對女人沒有抵抗力,我知,我衰。
對,我就是那種口裏說不的小男人,明知他們多少人來搶奪香港資源,多少人來侵佔地方,但見到有點姿色,就算沒有企圖,都會多看兩眼,態度親善的,如此心軟,難怪北方美女戰術戰無不克,香港沒落,港男弱勢,是自找死的。
「附近有沒有甚麼低調的醫師或好的藥房?」
「去醫院或診所吧,甚麼低調?」我以普通的普通話反問。
「不,不,不能到正規的。我想處理傷口。」
「那去買紗布、消毒的就可以吧?傷得很重?」
「去過了,你說的都沒有!金沙同奶粉才多著。你們香港人做生意真怪。怎辦?」
我不禁苦笑。心想,怪?去問你的「同胞」吧。不少藥房是「同胞」開的,「香港正貨」是「同胞」買的,成日話大家「自己人」,何不包容一點,有時事又分「你」「我」?
「新常態吧?你哪裡傷啊?」我只好學著北話,把不合理的經濟行為合理化。
「可以幫我買這嗎?」又來了,誠懇眼神、嬌柔的聲線又來了。
可是我太病,看不到她表面傷痕,亦不想走老遠的去幫她張羅,又不是要當兵,何必安好心?
「超市應有一點的,你去看看吧。我太病太累了,抱歉。」
「自己人也不幫嗎,哼。」她旋即黑面,轉身,回房間。
目的達不到,「自己人」就會立刻變面,快過四川面譜。
(待續,下回《一次性交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