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年將近「六四」，或是偶爾聽得別人提及「八九」……自己的眉心總會糾結起來，臉上不自覺地流露一片深沉！

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呢？風風火火的畫面，零碎卻又要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在腦海反覆呈現、重塑。那是一九八九年六月前後的電視畫面，其時正值筆者發生交通意外，腿傷了，鎮日便留守家中電視旁，看著看著——

中國共產黨前總書記胡耀邦病逝了，逾萬名北京高校學生聚集於天安門悼念。（感覺，倒像有大事發生了！圍攏了這麼多人……？）

那是一幅氣勢磅礡的畫面——三名學生代表在人民大會堂前，其中一人將一封要求民主改革的請願信高舉過頭，期望政府領導人接收。

啊……不知為何，圍攏在天安門廣場的學生越來越多了，開始看到一個叫做吾爾開希的年青人在不停發言……之後，是絕食，逾三千人一起絕食。為的是要與中共領導人對話，要求民主、自由！

接上的是國家總理李鵬與穿上睡衣的吾爾開希對話。那次對話，全世界都看得清楚。在全世界人的視線跟前，他們鬧翻了！

之後，是趙紫陽在天安門廣場出現，慰問學生。再之後，電視畫面呈現的，盡是學生留守天安門的情景——不眠不休、圍在帳篷旁商討對策、學生領袖在人叢中發表講話、一起高唱「血染的風采」……

筆者記得清楚，其時討教年長的人：「會是怎樣收場？」對方答：「真的不知道！」是呀！真的難以預見，成千上萬的學生，手牽手慷慨激昂的訴說「為民主為自由」，當權政府可以拿他們怎麼樣？

「血染的風采」的歌詞在腦裡蕩漾——「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在事件發生後的五年，筆者幫忙朋友招待北京「愛國」商人來港消遣，在卡拉OK 裡為他們選歌時，筆者口快：「唱甚麼歌？『血染的風采』好不好？」兩名「愛國」商人即時面燶，其中一個別過臉去，向我示以顏色：「不唱！」是呀！就怕勾起那段驚天動地的血腥事件……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凌晨，來自四方八面的政府軍隊包圍天安門，以武力強行驅趕學生——現場混亂一片，不少學生都在跑呀跑的，血流披面的不少，要人攙扶著的不少，早前放在天安門象徵民主的女神像也唏哩嘩啦倒下來了，人聲鼎沸，鎗聲卜卜……然後「沙」的一聲，畫面在腦海倏忽不見了，黑沉沉的。

接著，記憶的地平線冉冉升起一幅奇異的畫面—— 一個白衫黑褲的年青人擋著一隊坦克車，坦克車轉右，他也轉右，明顯是要阻擋車隊前進。是默片——聽不到對白，聽不到坦克車那巨大的隆隆聲。但畫面的震撼，超逾人類所想像的。單單這一幕，已叫人無法忘記這一刻的時空座標——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

（原文刊於第十九期《熱血時報》，於2014年5月18日免費派發。 請支持文化抗共，訂閱《熱血時報》：http://www.passiontimes.hk/?view=regform）

(Youtube影片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