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話.殮房亡魂

第40話.殮房亡魂



獨立病房裡,醫療儀器有節奏地響起「噠噠」聲響,月光透過玻璃窗映照進房間,幾乎如同白晝。雖然范凱莉已很疲累,可是想要休息,卻在床上輾轉反側,都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仍是睡不著。

房間外傳來一陣吵鬧人聲漸漸變大,由遠漸近,范凱莉好奇是誰在吵,就下床走到門後細聽。可是,當她將耳貼到門上聽的時候,那些人聲就突然沒有了。她狐疑地靜靜等待,可能都有一整分鐘,都沒再有人聲。她感到奇怪,輕輕將門打開一線,看見走廊上冷冷清清,根本就沒有人。她關上門時,心想︰「走得這麼快?」

正當范凱莉一離開門前,那些人聲隨即又再傳來,一把聲音大喝︰「你鬼鬼祟祟做甚麼?!」
她的心像飄離,以為那聲音對她說,嚇得停下腳步,回應道︰「我……」
這時,另一把聲音,似怕被人聽見般,壓下聲線說︰「你不要這麼大聲好嘛?」范凱莉才知道,那聲音不是對她說,舒一口氣。
「你害怕被發現嗎?當初就不要做那件事。嘿嘿……」奸笑著說。
「喂!……你要做甚麼?」驚懼地叫。
范凱莉對他們的對答,聽得莫明奇妙。
此時,門被敲了三下「咯!咯咯!」范凱莉回頭望著門,門的把鎖震動,發出扭轉的聲音,嚇得她慌忙跑到床後躲起來。似乎有人闖進了房間,一把沙啞女聲哭說︰「醫生,他救不回嗎?」
一把男孩的哭聲︰「媽咪……媽咪……不要留下我!」
然後,人聲繼續此起彼落,東拉西扯的說話,嘈吵得很。范凱莉完全摸不著頭腦,轉身從床後探頭出來看。

房間的門不單沒有打開,也沒有一個人。

范凱莉感到極之不妥,心想︰「幻覺?」這時,幾下敲門聲又響起「咯咯咯咯……」她隨即又縮回床後,呼吸急促。
接著,房門打開的聲音,腳步聲進入了房間,一把女聲說︰「咦?范小姐,去了那裡?」
范凱莉感到這次真的有人入了房間,便答︰「我在這裡。」
然後,一個護士裝束的女人就來到范凱莉的身邊,蹲下來。范凱莉看著面前的女護士,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對她說︰「你躲在這裡做甚麼呀?」

「哇……!」范凱莉尖叫一聲,隨即發現自己在床上驚醒過來,全身冒著冷汗,心跳聲暴烈地跳動「噗噗……噗噗……」她一手按在胸前,心想︰「原來是夢嗎?」

「咯咯咯咯……」一連串敲門聲又響起,范凱莉再嚇了一跳,尖叫︰「哇……!」
房門隨即打開,一個護士慌張地衝進來,見范凱莉面色驚恐,叫道︰「范小姐,妳沒事吧!」
范凱莉深深吸了一口氣,定過神來,說︰「嗯……我……我沒事。」
護士一臉狐疑,續說︰「真的沒事嗎?」
范凱莉說︰「沒事,只是做夢。」
「那沒事就好了。」護士說完,就退出房間。

范凱莉下床,到洗手間洗一洗面,定神望著鏡子。腦海裡,迴盪著一把哼著歌的聲音,那聲音有點哽咽。她直覺與剛才的催眠有關,卻沒記起甚麼。鏡裡,自己的臉開始扭曲模糊起來,一張一張不知是誰的臉浮現。嚇得她的心像飄離肉身,隨手拾起不知是甚麼的硬物,就向鏡子擲去。

「砰!」鏡子裂開。范凱莉從破鏡中,同一時間看著多張不同的臉,隨著她張開口,尖叫︰「哇!」她不自控地衝出了病房,不顧一切地見門就開,見路就闖,有樓梯就跑下去,只想盡快離開醫院。

不知走了多久,范凱莉再推開一度防煙門,眼前一條似乎不見終點的長長走廊,有一個身影隱約在前方,她就向那個身影走近。

范凱莉接近了那身影,清晰可見是一個廿歲出頭的年青人,身穿格仔恤衫,配一條直腳牛仔褲,體型瘦削得像個「火柴人」。

「火柴人」似乎慌失失的樣子,不知在找甚麼。范凱莉說︰「喂……你在做甚麼?」
「火柴人」被嚇得跌坐地上,慌張地四處看,說︰「是……是誰?」
范凱莉感到他看不見自己,疑惑地說︰「你看不見我嗎?」
「火柴人」兩顆眼球轉了一轉,壓下聲線,說︰「妳是鬼嗎?我看不見妳……」
范凱莉一時間搞一清楚甚麼回事,說︰「我不是鬼……但你看不見我?」
「火柴人」沒有回答,好像在盤算甚麼似的,望望左右兩邊。
「不用怕。」范凱莉說著,其實是在安慰自己。
「火柴人」吸了一口氣,鎮定地說︰「剛才妳有沒見過一個警察?」
范凱莉反問︰「甚麼警察?」
「火柴人」顯得比遇上看不見她更驚惶,說︰「唉……我也不知怎說,但如果妳真的不是鬼,妳能代我找一個人嗎?」
「是甚麼人?」范凱莉自然地問。
「火柴人」吞嚥了一下,說︰「《真.週》的記者凌飛飛。」
「凌飛飛?」范凱莉重覆了名字,說。
「對啊!我是她的拍檔阿東,請妳告訴她,她要我為她查的事,我真的找到那個叫劉福祖的警察,他在這醫院的殮房,對那幾個的士司機的屍體做了手腳。」阿東說著。
范凱莉感到極之奇怪,說︰「你說的事好像很嚴重呢?為甚麼……不親自去告訴她?」
阿東好像突然想起甚麼似的,說︰「是啊!為甚麼呢?」
范凱莉說︰「你跟我一齊離開這裡吧!」說著,四週竄起一陣陰冷寒氣。
阿東渾身顫抖,牙關打顫說︰「我……我找不到出路啊!為甚麼我看不見妳呢?」
范凱莉感到那陣寒氣刺骨,說︰「你試試聽著我的聲音去走吧!一定可以離開這裡的,跟我走吧!」說罷,勉強哼著一些聲音,回頭就走。阿東聽著聲音,步履緩慢地跟隨著她。

當范凱莉走到防煙門,雙手一拉開門,就聽到阿東說︰「請妳告訴凌飛飛……原來還有第三個警察……是他殺死我的。」
「甚麼?你說你已經死了?」范凱莉大驚,回頭說。

這時,在范凱莉眼前,不單不見了阿東,連無盡的走廊也不見了,只見一度門在面前。

門牌上寫著︰「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