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傘革命剛開始時,不少人豪情壯語,如雷貫耳,什麼「學子無辜」、什麼「保護學生」;最近「光復」行動者被警察拘捕,當中大部分是十幾歲的中學生,但就不見再有人講什麼「學子無辜」、「保護學生」了,取而代之的是網上網下一片討伐之聲,譴責光復行動「暴力」,狠批學生「受煽動」、「欺凌老弱」,強調「抗爭手段不道德」的政客及市民在所多有。
一些曾經口口聲聲「保護學生」的人,今天卻渾然不覺那些被拘捕的未成年學生需要保護和諄諄善誘,還要多捅幾刀,狠狠批評之唯恐不及,是不折不扣的棒打落水狗。學生明星或做錯事、或放厥詞、或被檢控,一堆人前仆後繼地支持、呵護、聲援,高呼「學子無辜」,並謂其已承受莫大壓力和滋擾,勸人高抬貴手,稱學生年少無知、多有不足,要對學生留情面;反觀這群更年輕更無助的所謂「問題學生」,比學生明星更加缺乏法律和輿論的支援,《成報》更將他們的個人資料公開 ,儼然是對未成年未定罪的學子未審先判,卻似乎沒有多少人擔心再對其大加責難會使已經被檢控的他們增添壓力和滋擾。
這也難怪,當學生或慷慨陳詞、或輕訴心曲,說到激動處潸然淚下,楚楚可憐如小動物一般,此刻高呼「保護學生」才能將自己塑造成鋤強扶弱的正義使者。至於那些所謂「被煽動」的「問題學生」呢?就必須劃清界線、強烈譴責: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市民大眾千萬不要把那些「暴徒」和我聯想在一起,我為人一向都是「反暴如仇」的。心裏打的算盤是,如果不盡快譴責「暴力」學生,別人以為我同意或默許他們,那我一貫作為正義使者的正面形象,豈不是被這些「問題學生」破壞了嗎?有些人狠批完「暴力」仍嫌不夠,揚言要移民到外國,與那些意見不同的市民以至香港整片土地都劃清界線。如此誇張的反應,你還以為出自那些整天批評廢青反中亂港的中產「藍絲」。
一個人若然對被拘捕且欠缺支援的弱勢學生和年輕人,存有那麼一絲關顧與憐惜之心,會做得出這些事情嗎?在冷冰冰的譴責和狠批之中,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憐憫和痛心。打個比喻:一位深愛兒子的媽媽認為兒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她會一邊為他跪地道歉,一邊淚流不止,自罪教子無方,懇求社會大眾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只有不愛兒子的婦人,唯恐自己被連累更甚於一切,才會馬上鄭重地劃清界線,並大力譴責兒子的行為,希望眾人覺得兒子做的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喊兩句口號,在Facebook、Instagram寫兩句「撐學生」、「年輕人是香港的未來」,分享幾篇訪問學生和少年少女的濫情文字,實在輕而易舉。矯揉造作的好聽說話,誰不會講?所以這類表態從來都是廉價至極,也從來不代表什麼。一旦到了關鍵時刻,發自真心地憐惜所謂「誤入歧途」的無助學生和年輕人的自然反應固然欠奉,甚至連裝個樣子都不曉得,皆因從來都沒有誠懇地幫助和扶持晚輩的意願,不了解真誠地抱有這種想法的人會作如何反應。
觀乎雨傘革命期間,全城迴盪的一聲聲一句句「保護學生」、「學子無辜」,很多時不過是為了往自己臉上貼金而已,不必認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