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相熟的朋友都知道,因為工作關係,我經常要到鬼國出差(正所謂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亦因如此,我經常都會見到很多可笑又可憐的「舌尖上的地獄」。
昨天,又到了鬼國某城市工幹。晚上,又到了少不免的食飯應酬。在公司出發之前,其中一位操潮汕口音廣東話、生於中國、美國讀書、拿著香港身分證、家住貝沙灣的執董見到我,就笑晒口的跟我說:「Jason,今晚帶咗支靚嘢嚟,法國一級酒莊Château Latour!」係?咩年份呀?「2008年,好嘢嚟㗎!」嘩,咁就真係要試試。
先介紹一點背景資料。話說,當年(1855年)法國舉行萬國博覽會,為了讓外賓嚐到最出色的美酒,拿破崙三世把波爾多一帶產區的酒莊,劃分成一到五級。當時只有拉菲酒莊(Château Lafite Rothschild)、瑪歌酒莊(Château Margaux)、拉度酒莊(Château Latour)和上布里昂酒莊(又稱侯貝酒莊,Château Haut-Brion),被列為一級酒莊(Premier Cru)。百多年來,只曾變動過一次,就是1973年,木桐酒莊(又稱武當酒莊,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 由第二級向上調整為第一級,這五家亦是大家所熟知的五大酒莊。而雖說酒莊分五級,但請不要以為五級酒莊就代表很差,因為全法只有六十一個酒莊有資格被分級的。
我很喜歡飲紅酒。一瓶好的紅酒,色澤像紅寶石,優雅而又神秘;氣味芬芳,沈鬱柔和得來帶點醇香;味道豐富,層次分明,又帶點餘韻。美國作家威廉楊格就曾這樣描述葡萄酒:「一串葡萄是美麗、靜止與純潔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旦壓榨後,就變成了一種動物,因為它變成酒以後,就有了生命。」法國出產的紅酒,酒標上經常都可以看到 「Grand Cru」字樣,法語中 「Grand」 帶有尊崇的意思,而「Cru」就代表土地。「Grand Cru」 是指栽培優質葡萄的地方,也隱含著對大地的崇敬。
然而,在中國,情況就大不同。大家都知道,在中國,任何事情也有獨有的中國模式,飲酒文化亦然。從前,飲用白酒多,但未知是崇優、媚外還是甚麼原因,近年已改為飲紅酒,但卻依舊是維持著白酒的飲用方式,即是一杯杯大口大口的乾掉,而且,對配搭的食物亦毫不講究。中國式的飲紅酒,可以說是對紅酒一點尊重也沒有。
是夜,執董帶了我們到一家專食海產的酒家用膳。第一道上的菜,是生蠔。在中國裡食生勾勾,是要很大膽的。再者,在不是「ber」字尾月份的生蠔,看上去一點也不肥美不吸引。我嘗試把這堆生勾勾視而不見,執董卻跟我說:「整返隻啦,呢啲法國生蠔嚟㗎,喺香港偷運過嚟㗎!」吓……偷運?偷運過程中,冷藏最易出問題,食物最容易變壞。但老細叫到,我唯有冒著生命危險,拿一隻放進口裡。「整多隻啦,我唔食生嘢㗎!」……
再之後,一道又一道的菜再送到枱上。魚、蝦、魚、蟹、魚、墨魚、魚……一邊食,一邊飲紅酒。其實,食用魚和海鮮,一般都是配以白葡萄酒,而口味較濃烈而帶點酸澀的紅酒,則較適合配以中菜、紅肉等。紅酒大多以赤霞珠釀造,單寧較高,與高蛋白質的肉類(例如牛扒)比較匹配,但配以魚或海鮮的話,就會破壞食物的鮮味,亦會令紅酒變得酸和苦澀。整頓夜飯,我都盡量少飲,一來與食物不配,二來盡量留返啲quota 飲支Château Latour,2008年雖然較新,都要成皮嘢㗎大佬!作為窮L,平時無乜呢啲機會!
終於,去到最後,執董都開了支貴酒。飲後感,都唔錯,唔好叫我評價,紅酒嘅嘢我識條鐵咩。但由於餐飯已經食咗幾個鐘,佢哋都差不多到頂,最後支貴酒大家依舊是大口大口的飲下去。天呀,唔好咁浪費支酒啦!你哋都係飲番污水釀造的國產茅台算把啦!
離開時,我特地走向旁邊拿起酒樽看看,然後個心忽然沉一沉。原來支酒並非「Grand Vin de Château Latour」,而是平一大截、品牌的二級酒(second wine)「Les Forts de Latour」。阿執董你咁誤導我,即係玩我啫!(雖然都幾好飲)